“譚師傅,你若還顧惜臉面,依我看,今日這比試還是就此作罷的好,橫豎你都輸定了!”
一身舊藍衫的譚師傅將議論聲一一收入耳裡,脖子上登時紅成一片,面如死灰,握著鍋鏟的手,也抖得更加厲害了。
花二孃最見不得這等睜眼說瞎話的行徑,惱得立刻便要跳出去,花小麥忙死死拽住了她的手,將她摁在原地。
緊接著,東昌閣黃老闆的第二道菜也端了來,卻是油炸雞。
這日備下的整雞,特意選了肉質松嫩的仔雞,用來油炸正正合適,色澤金黃,皮酥肉爛,雖不是毫無瑕疵,但這道菜若是擺在普通飯館售賣,倒也委實當得起那“不錯”二字。
毫不意外,圍觀人群中爆發出巨大的讚頌之聲,溢美之詞不絕於耳,用詞之誇張,著實讓人替他們臉紅。
花小麥不動聲色,照舊夾了一小塊嚐了嚐,稍稍側身,衝一臉期待的文華仁使了個眼色,低語兩句。那文秀才簡直等不得似的,立刻將那筷子往地上一丟,扯起喉嚨揚聲道:“這樣油膩,叫人如何能入得口?!”素來周身帶著文雅書卷氣的人,冷不丁大叫大嚷,情態竟與那潑婦罵街有幾分相似,花小麥死死咬住了牙,才憋著沒讓自己笑出來。
周遭都是嘖嘖讚歎聲,猛然有人唱反調,鬧出來的動靜,就格外引人注意。當即便有兩個隨從模樣的人越眾而出,直直來到文華仁面前,先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聲色俱厲斥一句“你混說什麼?!”然後又對望一眼,有些疑惑地壓低了聲音:“你瞧著面生,今日之事,與你無關罷?既如此,你跑來瞎湊什麼熱鬧?趕緊走趕緊走,該幹嘛幹嘛去,可莫要自討苦吃!”
文秀才雖手無縛雞之力,然胸腔之中,此刻卻正燃燒著一股正義之火,哪裡會怕那兩人?他將雙掌一拍,脖子一昂,聲音愈加響亮了幾分:“怎地,你們既當街比試,不好吃還不許人說嗎?我偏生就是覺得這油炸雞又老又柴,難以入口,又怎樣?”
“對,難吃死了,就這樣的手藝,還好意思當街與人較量?喙,傳出去非笑掉人的大牙不可!”花二孃也在旁介面,幹說不過癮,還朝地上啐了一口,表示這玩意兒,實在是令人難以下嚥。
那黃老闆聽見這番吵鬧,眉頭倏然一皺。大踏步走了過來,目光在文華仁和花二孃身上來回掃視,忽然輕輕一笑:“哪裡來的村夫鄉婦?沒見過世面,便不要信口胡言,否則,攤上了麻煩,你們自個兒可收拾不了。”
“您這話小生聽不明白,為何說實話。也會為自己惹來麻煩?”文華仁將腰桿又挺了挺,不慌不忙地搖搖摺扇,“這油炸雞,小生的確覺得滋味不過爾爾,見周遭人皆滿口稱頌,心下懵懂不明。這才斗膽將自己之想法說了出來。您既當街比試,便應料定會有贊有彈,卻為何如此惱怒?”
“可不是。你生什麼氣?”花二孃湊過來,也跟著道。
黃老闆眼神凌厲,朝文秀才面上再瞟一眼,不屑地嗤一聲笑:“你能吃過什麼好東西,從何辨別好壞?莫要在此搗亂,我……”
“小生雖家貧,吃過的好東西,卻也著實不算少。”文華仁指指站在身邊,始終未曾開言的花小麥,“我這妹子。年紀雖小,卻是一身的好本事。哪怕只得一碗粥,也能做出千滋百味。您那油炸雞,單拿出來或許滋味還不算壞,但與她所做的菜餚兩相比較,卻真可謂一個地下,一個天上。小生吃慣了她做的菜。對您的廚藝瞧不上眼,也實屬正常罷?”
“對,你連我家妹子的頭髮絲兒也比不上!”花二孃第三度發聲,一邊說,一邊抬眼望天。
花小麥差點笑出聲來。
二姐啊,你可真是天生的捧哏哪……
“你!”那黃老闆被文華仁一通搶白,又有花二孃在旁煽風點火,面子上就有些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