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龍說道。李化龍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傻愣在當地,呆呆地看著肆虐著的洪水。
沙包在決口的大堤上已經壘成了一堵牆,一排兵士站到了沙包牆的旁邊,一些青壯百姓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也自地圍了過來。錢寧到了這裡後氣的吐了血,在附近一個帳篷裡休息,因此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朱一刀。
“準備下包!”老朱知道不能再猶豫了,儘管他自己的腿肚子也在不住地打著顫。
軍士把長槍的頂端同時插到了沙包的最低端,很多壯年也同樣照做了。
“下包!”
一面牆似的沙包頓時傾瀉進了決口,卻像是一把撒進沸騰的鍋裡的鹽,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無數的目光黯淡了下來,其中還透著些絕望。
“再次準備,下包!”朱一刀下嘴唇都快咬破了,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把決口堵住,他當真就成了千古罪人!
軍士和百姓們又緊張地跑向另一側,把那邊的沙包也壘成牆,準備扔下去。
“還是堵不住嗎?”錢寧在幾個衙役的攙扶下也走了過來,聲音低沉地說道。
“事先毫無準備,堵不住是意料中的事情。”朱一刀無奈地搖了搖頭,“九個縣,九個大堰口,我們這裡堵不住,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要的就是這麼個結果。”
錢寧的臉上突然無比的滄桑,彷彿一瞬間老了許多:“那天馬遠送我老山參的時候,我就該想到的,百萬生靈,千秋之罪啊……”
“看這樣子,得分洪。”老朱眉頭緊皺著,看著又一次徒勞無功的下包,搖了搖頭道:“淹九個縣,不如淹一兩個縣,到時候賑災也方便一些,損失也會小一些。糧食也好籌備一些。”
錢寧不禁一凜。他深深地望著朱一刀,內心充滿著矛盾。那些人竟然做出如此傷天害理,喪心病狂,亙古未見的事情來,錦衣衛不會一點訊息都沒有!可是為什麼不見朱一刀出面制止呢,哪怕是能跟他通報一聲,自己有個心理準備也好啊!看來這個朱千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擺明了就是要放棄這上百萬的百姓,來廢掉那幾個人的命,好狠的心!可若是把自己放到他的位置上,恐怕也只能是這麼個選擇,他們要是還在,那全浙江的百姓都要遭殃;若能把他們給關進大牢,死幾個百姓又算什麼?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決心還是得你來下。”李化龍介面道,他同樣聲音嘶啞,兩隻手不停地揉搓著自己被淋溼的官服,到了這個份上再說什麼也沒用了,關鍵是必須要把損失減少到最低!
錢寧沉默了許久,仰天長嘆:“可憐建德淳安十幾萬的百姓吶……我錢寧,對不起你們吶……”
當看見錢寧這個父母官無力地跪倒在地上,對災難無能為力的時候,朱一刀心裡突然被深深地觸痛了。他一下子想起了當年的九江大堤,那麼多的軍人,不顧一切地前赴後繼,用自己的生命鑄成了一道血肉大堤,只是為了身後的百姓免受洪災的侵襲。
“錢大人,現在您要做的就是儘快疏散群眾,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老朱在這一刻做出了一個決定,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
“所有的弟兄都過來!跟老子一起,跳下去結**牆,再扔沙包!”朱一刀突然衝著那些看著決口直**的軍士們吼道。
眾人一凜,都不敢相信地望著他,這個朱千戶,不要命了麼?
老朱大踏步向著決口的地方走去,軍士們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種決然的情緒,毅然跟著他往前跑去,在決口邊的沙包牆上站成了一排,手挽著手,等著老朱下令。
朱一刀也不顧軍士的推阻,毫不猶豫地挽住了其中一人的胳膊,再度衝大家吼道:“都準備好了嗎?要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他同時望向了錢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