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擎天面色平靜,似乎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北堂希忽地怔了一下,沒有錯,當年的慕千夜,不過是相府的一個小小的庶女,就連比起同樣為庶女的慕逐月,她要遜色多了,而當時的北堂希已經是赫赫有名的沐王了。
北堂擎天似乎沒有對北堂希的大逆不道而憤怒,他表現得太過平靜了,“希兒,慕千夜就是神機老人的那個弟子。”
原來,北堂擎天很早就知道了這個秘密了,原來,從一開始,北堂擎天就在為北堂希安排著這一切了。
所以,一個小小的庶女會被賜婚給沐王,所以一個逃犯卻一直可以保留著王妃之名,所以當日狩獵,北堂擎天明知道那是神機鼠,卻還是讓慕千夜帶走了它。
北堂擎天的話讓北堂希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宣蓉公主這一刻彷彿忘記了疼痛,當年的她都做了什麼?她自以為慕千夜配不上皇兄,所以羞辱她,趕走她,如果,如果她當初沒有做這些事情,那麼現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從不覺得自己做錯過的宣蓉公主在一瞬間被悔恨給淹沒了。
“不!你騙我!”北堂希不接受北堂擎天的說法。
北堂擎天像是料到了一般,“慕千夜身上的鬼龍王之毒是我派人下的。鬼龍王之毒讓她整個人膚色變暗,可以藏住她的鋒芒,朕本打算等你的地位再鞏固一些,和她的感情再穩定一些的時候,給她解藥。”
“你有證據嗎?”北堂希有些相信北堂擎天的話,然而北堂擎天的這些話帶給他的震驚卻不僅僅是和慕千夜有關。
因為還有一個事實擺在他的面前,他不是沒有人關心的,北堂擎天一直在用他的方法疼愛著他,只是鞭長莫及,這位皇帝沒有能在每一個方面護他周全。
“慕千夜的毒並沒有完全解開。”北堂擎天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臉色越來越蒼白,“雖然她的膚色恢復如常了,但這隻能說明她解開了一部分的毒性,但是還有一部分毒性還沒有解開,當年下毒的時候,以防萬一,若是他日她不能成為你的妻子,朕不能留她活在這個世上。”
“解藥在哪裡?”北堂希問。
“鬼龍王是一味十分稀有的毒藥,它的解藥也很稀有,是千宜草。下毒之後的幾年,朕收集了天下所有的千宜草。希兒,還記得你還留在宮裡的那些年嗎?高公公每隔一天就會讓你喝下一碗藥,親眼看著你喝下才會離開。那藥便是千宜草的汁液。”北堂擎天蒼老的臉上帶有一絲微笑,“如今,天下間已經不會再有千宜草了,而你,是唯一的解藥。”
北堂擎天在十多年前就準備好了這一切,如果北堂希得不到慕千夜,那麼慕千夜只有死這一個下場。
“你不用懷疑,不信你可以找太醫看一下你的血。”北堂擎天的聲音幾乎要聽不見了。
“父皇,父皇!”宣蓉公主害怕得大叫。
“來人,宣太醫。”北堂希忽地朝門外大喊了一聲。
“希兒,不要緊的,你長大了,我也是時候走了,是時候去見一見你娘了,她應該還是那麼恨我吧?我有時候想,如果當年我不強迫她,不那麼強勢,至少我還可以時常看見她……”
北堂擎天是愛韻雪的,那個如仙子一般的女子,那個纖塵不染的女子,那個為琴而生終生與琴相伴的女子。
太醫來了,擠滿了整個房間,宮女太監們來了,端走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來了湯藥……
然而,北堂擎天還是走了,帶著微笑走了。
北堂希看著那張被鮮血染紅了的床榻,良久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他不是那個沒有人關懷的人,是他自己,親手將愛他的人趕走,殺死,是他自己將自己置於孤獨之地,是他自己關上了門窗,將陽光阻隔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