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萬事不沾身模樣,他又哪裡有有資質跑來出頭,是以傻傻像是隻呆頭鵝。
臨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絲不落將那兩人反應看入眼裡,瞧得分明那兩人是甩手不管事的,只好自己硬著頭皮站出來,似笑不笑活絡道,“提督真是給立身館裡頭尋了個好人來,這初初瞧見便叫人折服。”末了甩一個眼刀子過去,旋即又抬頭去瞧座上彭提督,也不知博金有無察覺。
“嗒”一聲,是一隻青花蓮紋盞不輕不重磕到案上,力道失了準頭,那白釉盞蓋直愣愣就歪下來,“叮”擦過淺腹盞託,滾落到瘦骨如柴的手邊。那彭提督聲音亦是不輕不重,帶著點難言的意味,“自然,那熹佑二十三年出的狀元郎君,連聖上亦是不吝稱讚的。”
臨光神色一凜,可也不過是片刻,已經又換上一點笑,眉頭眼角都展開,十足的附和模樣,“怪道提督這樣入眼,想來坊間亦是一片盛讚。”
彭提督只側過頭來,瞧一眼那邊悄沒聲息木頭一樣坐著的韓功予,回道,“世間哪得這樣有才情之人,盛讚是必定的。”他似是心有疑慮,言落自己先嘆一口氣,默默收回眼,又低聲嘀咕,“只可惜一張臉瞧著不怎麼樣……”
倒是有些扼腕,恨生不逢時,又嘆太名不副實。
臨光恰好離著他近些,微風一縷將這話一字不差送到她耳朵邊,真是不聽也不行。她忍不住噎了下,抬起眼去瞧對面坐姿半點也不講究的韓功予,這才信了彭提督說的是真話。
微暗的天光下,只有外頭飄雪掩映,可這卻不妨礙她瞧清對面情形。那青磚地上支了張老酸木椅,裡頭不甚文雅坐著個新來上任的芝麻官,斜斜挑出一條腿,朝外頭支著,是個紈絝落拓的形容。
再朝上瞧,便是平平無奇的臉,生兩隻眼睛一張嘴,翻不出一點花樣。旁人看的戲摺子裡頭講究個風華初成公子如玉,又說什麼遺世獨立並世無雙的,偏偏這人一個字也沒沾上,頂頂多就是個體面可以形容,若說這人不是那專讀聖賢書,而是街口挑著擔賣糖糕的,她也信。
她不動聲色將目光滑過他的眼,平著的眉,抿著的唇角,最後默聲點點頭,覺著彭提督半分沒唬她。
可想歸想,面上仍少不得要做戲,“想來提督所說不假——”話音婉轉而清晰,說的是那句話又有誰知曉。
旁人盡都沉著眼各懷心思,一個博金坐在臨光一側,對面韓功予又不知在想什麼,自然沒人留意彭提督同臨光。只見臨光話落,那彭提督便皺著眉,端起來蓮紋盞慢悠悠瞧上一眼,復又放下,不大合意模樣。
臨光眼尖,早瞧見彭提督不大對勁,這時候自然而然問出口,道,“提督瞧著不大開懷,可是有什麼惱心事?”
那邊彭提督皺著眉,橫肘於案上,支著沒二兩肉的下巴頜,良久才似是牙疼一般,甕聲甕氣出聲,“風雪急且大,閃得人腦仁子疼,”他頓片刻,在旁人要接話之際,又慢吞吞補上兩句,“這邊立身館裡頭事情也定下來,安也請過,你幾人便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誰知是真是假,還是要打著幌子行攆人之實,可總不好厚著臉皮真待下去,只好起身,同這彭提督告一個罪。
博金與韓功予亦聽聞,隨在臨光後頭行了禮,三人便一同出了這堂內。
出門來是漫天風雪,倒似比先前還要緊密,拉拉雜雜落下來,廊下那一溜的圓墩子都落了一指厚的雪,自鉛雲之下顫顫巍巍又飄落兩朵下來,“噗”一聲要倒。
博金同韓功予並肩行在宮廊之下,臨光跟在後頭,一步步行來聽他們說話。可眼睛一刻也不閒,緊緊盯著韓功予後背,怕要燒出兩個洞來。
只聽一人問,“大人目下可要到館中去?”
韓功予揹著手往前,脊背挺得直,聲音也全都落在風裡,聽來有些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