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陽一臉笑僵住,眉毛皺成一團,好半晌才答話,“都說是遠王府裡頭的,哥哥還問這話,莫不是不信?”他腦子活,眼珠子一轉就平白得了個身份,二話不說給自家大爺安上,“府裡頭新近來的幕僚,最得殿下信,這總得了吧……”
“哦哦哦……怪不得……”那兩個小太監點頭哈腰,終是信了。
濟陽懶怠再同他們說下去,又囉嗦幾句好話終是把人糊弄住,哄得人樂顛顛走了,這才一溜煙小跑過來,在馬車前點頭哈腰一個笑,“大爺。”
韓功予已等了他片刻,見他來了,也不多話,只是平靜問道,“妥帖了?”
濟陽再點一回頭,“沒差池……”又嬉皮笑臉過來,要同主子討賞,“這趟差事大爺可還滿意?可是花了好些銀錢……”
話沒完,得韓功予一個白眼,“回去再說。”
好罷,他灰溜溜摸摸鼻子,再也不敢廢話,只好認命過去牽了馬,再給自家大爺賣命,當一回趕車的車伕。
他這邊愁眉苦臉哀嘆連連,覺著伺候自家大爺真是不容易,丫頭管家車伕的活都要做不說,領的工錢卻少,還抵不上人家討一個賞,那邊車內韓功予卻是如臨大敵。
他甫一入車便對上臨光一雙沉得堪比海深的眼,可奈何這人臉皮厚比城牆,不動聲色撩袍坐下去,半分客氣也沒有。
倒也是,這本便是他自家車產,是坐實躺全憑自己意願,哪容得旁人置喙。
臨光掀一下眼皮子,瞧他半句話也不多說,自己索性也閉了口。
沉悶如同一場暴雨將來,兩人拼的是忍功,端看誰先忍不住,那人便輸了。
好半晌,臨光垂眉,心下嘆一口氣,自己先沒了聲勢,打破這沉默,“給你。”
韓功予抬頭,對上她兩眼,漆黑如同黑珍珠的眼,偏偏裡面光點閃爍,星子落入她眼眸一樣,映出他一張茫然的臉。
他定定神,不解,“哪裡敢勞煩……”眉一低,恰恰望見她一張攤開在他面前的手,託著一方錦帕,疊得方方正正,正要往回收。
遂忙不迭改口,領了這殷勤,“多謝。”
臨光也曾見過這人翻臉無情模樣,目下只不過反覆無常,倒也還能忍受,待他拿了帕子才收回手,安安生生坐著沒再說話。
韓功予便在昏昧不定的光影裡抖開她一方趕緊錦帕,也沒多看,抬袖將自己眉邊拭了拭,手就停了。
那帕子上繡的是一朵山茶花,翠枝粉花開得何其妍麗,叫這鮮血一染,沒來由平添三分妖嬌。
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把帕子又疊成原樣,放在手裡託著,兀自開口,“有些事當是輪不到我說,可事至如此,卻沒那個道理眼睜睜瞧著你掉進火坑裡去……”
臨光沒接話,只是眉頭皺得緊,一隻手也忍不住在袖下捏緊。
韓功予沒察覺她異樣,似是在糾結措辭,頓了片刻方又繼續朝下說,“這回是我唐突,思來想去道理要同你說明白,不然省得你又一股腦怪罪到我頭上……”
“我何曾……”臨光正要辯,可少不得想起從前舊事,話也就噎了回去。
他立時擺一張“就是如此”的面孔,理所當然壓低了聲音,“罷了,不同你爭,且還是說眼下,這遠王這宮廷,還有這時局……”
臨光身子僵住,只有聽他說話的份兒。
他聲音低得不像話,柔柔軟軟似是暗夜裡流淌的河流,“這話本不用我來給你說,可思來想去,到底是韓家虧欠你一回,這恩還了也就罷了……”小几上有茶,他自顧自倒一盞來潤喉,直言不諱,“不日,那巍峨府第怕是要倒了……”抬袖一指,恰恰是片刻前轉過一個街口的遠王府第。
☆、萬事終焉
臨光再胸有成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