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東邊的廣場上,凱瑟琳正整理著自己的鎧甲。
它比自己的身體更脆弱,不過上戰場這種裝束是必須的吧。反正又不重。凱瑟琳心想。
王宮東側的一大半都是阿爾貝託神眷者的住所,西側則是新人的地盤。
這麼分下來,倒顯得冷清。雖然理由並不只是因為地盤大就是了。
凱瑟琳繫上腰帶,往集合點出發。路過某個宮殿前時,她皺起眉,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又走過去敲門。
“克里韋利,你在聽嗎?”
宮殿的門後,陽光被屏風擋住,只能照亮窗臺附近的一小塊。殿堂裡有一半是昏暗的。精緻奢華的傢俱沒有被動過,上面積了一層灰。細長的蠍尾髮飾拖在腳邊,曾囂張著高喊狩獵的男人抱膝坐地。
聽到凱瑟琳的聲音,他顫抖了一下,沒有回覆。
凱瑟琳嘖了下嘴,繼續說道,“我要出發了,去南面的戰場。跟我一起去的還有十人。十個神眷者,無論如何也會贏的吧。”
裡面依舊沒有迴音。那份暗喻拒絕的沉默令凱瑟琳火氣驟起。她一巴掌拍在大門上,把門拍出一個掌印。
“喂,克里韋利。你要頹廢到什麼時候!輸一次就把自己關進房間,你是小屁孩嗎!那傢伙有那麼可怕嗎?!你也太膽小了!”
“……”
門後傳來了輕微的聲音。雖然十分微弱,但凱瑟琳還是捕捉到了。她往前多走了一步。
“……你……不明白……”
凱瑟琳火氣更大了。“我們不是一起行動的?不就是被砍了手臂。對我們而言砍手臂根本算不上什麼重傷!”
“你明白什麼!”克里韋利突然怒吼。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她怎麼可能懂。
被凱因斯砍手後,克里韋利試圖振作過,試圖安慰自己二人只是實力存在差距。遲早有一天,他能報一箭之仇。
可是,後來又一次的戰鬥徹底打破了他的妄想。
不可能贏的。
不可能追上。
就連逃跑都是奢望。
回到阿爾貝託的日日夜夜,當時的場景從未從眼前退去。毀滅性的氣息一直繞在身旁,在他放鬆的時候,在他想要振作的時候,它們總會突然出現,往心臟上戳一刀。他快要被那股力量吞噬了。
然而他連逃跑都做不到,只能躲在角落裡,等待死亡來臨。
那根本不是神眷者。
而是神。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我還不想死……”他雙手捂住臉,淚水不斷湧出。“你不明白瀕死的恐懼是多麼可怕,每天每天,我都害怕他會突然出現在面前,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不是見過嗎?那份毀天滅地的力量。那真的是神眷者能使用的力量嗎?那真的是我們能戰勝的力量嗎?我們一定會輸的。只要他還站在那一方,現在的戰爭就全部是螻蟻間的較量。”
他咧開嘴,自嘲道,“多可笑啊,我們看不起普通人,可神看不起我們。”
之後,他的哭聲和笑聲都弱了下去。頭低低垂著,如同給不存在的神明行禮。“別管我了。就讓我安安靜靜地等死吧。”
聽完他全部哭訴的凱瑟琳,不再憤怒。克里韋利沒有錯,他只是輸給恐懼。兔子去與老虎搏鬥的勇氣值得誇讚,可逃跑的兔子也不該被嘲諷。
只是求生意識的不同體現。大家都只是為了活著。
“我承認,死亡是令人恐懼的。”凱瑟琳的聲音恢復冷靜和傲慢。
“自我出生起,就時刻面臨死亡。克里韋利,論對死亡的恐懼,我只會多不會少。所以在成為神眷者的那天,我是多麼高興。因為我終於可以離死亡遠一點。”
“而成為神眷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