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天資聰穎、課業精熟,此番能得雁塔題名,本是份屬當然,至於授官翰苑。此乃聖皇英明,識才重才之舉,晚生區區微勞又何足掛齒!倒是韶州一路南來,多承馮先生照顧有加,晚生在此深致謝意了。”心下別是思量,崔破口中卻是如此答道,一句話說完,他更是稍避身形,向一側陪行的馮若芳躬身一禮,自然又惹來好一番謙讓。
馮若芳見崔破年紀剛過二旬。正值血氣方剛之年,卻能居功不傲;雖身居高位,亦知謙遜多禮,不禁心下感嘆道:“名無幸至,難怪此子能做出若干大事,其人果然不凡。看來楠兒來信中對此人的誇耀之語倒也並不虛妄!”
談笑之間,眾人已是進得莊中,崔破隨意看去,只見此莊絕類江南諸多園林,系以雅緻玲瓏取勝,只是其中自有許多南方特有佳木裝點,在素雅中更添了許多別樣風情。
待眾人入得莊中一重院落,馮若芳略一揮手示意,便出來一干伶俐侍女。帶了車馬勞頓的崔破等人各去梳洗,而海王本人卻是緩步轉身,自先往正堂等候。
也不過片刻之間,崔破並李伯元梳洗完畢後,來到莊中正堂。只是剛進房門,就聞得有一股有淡淡茶香夾雜的別樣幽香,略一掃視堂中黝黑光澤的花幾、胡凳等器物後,他放才明白,原來這房中佈置的什物兒竟然都是以海外奇材——冷香木所制。
堂中除了那馮若芳之外,便只有一個相貌粗豪的大漢。年齡當也在五旬左右,觀其相貌,分明便是海王同胞兄弟了。
“此乃舍弟若龍,常年於海外貿易,今日幸得回莊,少不得也要見見使君大人了”見二人入堂。正注目几上茶爐火候的馮若芳一笑紹介道。
當下三人又是拱手見禮,待諸事已畢,圍幾坐定後,那馮若龍見崔破饒有興趣地看著長几一側端放的盆花,乃哈哈粗豪笑道:“此花名大花卉蘭,本是新羅名種,某此番前往貿易,見其花開倒也雅緻熱鬧,便帶了一些回來,使君大人若是喜歡,行時某自當為大人備的幾本,以為公餘之娛!”
這大花卉蘭綠意盎然,片片修葉直似要滴出水一般。更在繁葉環繞之中伸出兩支長長花箭,上面依序掛滿了許多嬰兒拳般大小的嬌花,一支色做深緋、一為淺粉,觀之煞是喜人,崔破一看之下,腦海中驀然生出個念頭:“若是娜佳金花見到如此名本,不知該有多高興!”就這一個短短的分神間,馮若龍便已經接言,看來此人遠不是似他粗豪的相貌一般,少有心機。
“先莫要說這花卉之事,眼見鼎中茶已三沸,崔大人且請安坐,莫要辜負了這極品常州義興紫筍才是”說話剛畢,就見這馮海王持器皿開始點茶分花,那熟練的手法還真個是令人歎服。
輕輕為崔破移過一盞香茗,見他臉上頗有驚異之色,馮若芳微微一笑道:“兩年以前,高僧皎然遊歷南海,某有幸與之結識,承蒙不棄,授了這煎茶之法,聽犬子言崔大人亦是熟諳此道,還望莫要笑老夫班門弄斧才是。”
嗅著那淡而彌遠的茶香,透過盞中了了騰起的水霧注目對坐的馮若芳,崔破竟是有剎那間失神,眼前這個臉上掛著淡淡微笑地老人,動靜之間絲絲流露出的全然是一派名士風範,那裡還是那個稱王南海的馮海王?那裡又還是那個身兼海盜及奴隸販子的馮海王?
正在崔破心底這般思量之時,卻見那滿臉陶醉之色的馮若芳輕輕託盞放定後,緩緩開言道:“崔大人此番赴任廣州,更兼著‘提舉江南市舶使’的職司,卻不知於海事上有什麼章程?”見禮已畢、茶飲亦盡,也就到言說正事地時節了。
“來了!”崔破放下手中茶盞,面上笑容不變道:“本官此次奉朝廷飭命南下,職責雖是瑣細,然歸而總之,無非也就是納海稅,開貿易六字罷了。”
“然則大人又當如何納海稅、開貿易?”隨後接話的卻是那二莊主馮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