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揮手之間,培養艙的上蓋自動移開。
浸在培養液中的複製人仰面躺著,後頸和鼻子裡都插著透明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腦萎縮而只有身體存活的關係,影響了發育時間,他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
沉睡中的複製人,不管是五官還是神情,都酷似就讀軍校時的凌衛!
凌衛猛然間,湧上不忍觸睹的恐懼。
他下意識地想離那具躺著另一個自己的培養艙遠一點,卻動彈不得。
手腳被捆在生命水晶製作的冰冷刑椅上,而椅子則牢牢地固定在地板上了。
「你一直以為自己是人,可說到底,你不過就是這樣的東西。」米娜指著培養艙裡面的複製人,「在這樣的培養艙裡像種植花草一樣養出來的複製人,挨耳光,被撫摸,算得了什麼呢?」
她一邊輕聲說著,一邊開啟隨著培養艙一起從地下升起來的醫療工具箱。
取出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伸進培養艙裡。
當著凌衛的面,手術刀劃過那張和凌衛毫無二致的沉睡中的臉。
從左眼角到下巴,一條深可見骨的刀痕出現。
大量的鮮血立即和透明的培養液混為一團。
「唔!」
被禁錮在椅上的凌衛猛地一掙,發出痛苦的悶哼。
疼!
好疼……
「感同身受,對吧?」米娜把手術刀,轉而貼在凌衛扭曲的臉上。
手術刀上沾著血水和培養液的混合物,粘稠而冰冷,宛如蛇信舔在臉上。
凌衛別開臉。
腦袋一陣陣發暈發痛,好像有人拿著老虎鉗,用力夾住了他的腦幹。
「這就是複製人,隨時可以被實驗,被傷害,被解剖。對他們的身體做任何事,都完全合法。」
液體滴淋的聲音傳來。
剛剛把凌衛按在椅子上的那兩個男人走上前,按照米娜的指示,把培養艙中的複製少年撈出來,平放在升起的長方形金屬桌上。
那個少年的「凌衛」,卻依然恬然沉睡。
帶著臉上那一道淒厲的殷紅傷痕,有一種令人寒入肺腑的心痛。
米娜熟練地戴上醫療手套,拿起骨鋸。
「軍校有一門基礎課,叫戰地急救醫療。這門課其中有一章是需要做人體解剖實習的,我相信你至少上過一堂人體解剖課,指揮官。」米娜平靜地問,「告訴我,上那一堂解剖課的時候,你有產生過這種恐懼嗎?我想沒有。因為當時躺在解剖臺上的,並不是你。而現在,躺在解剖臺上的,正是另一個你。」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惡毒?也許吧。但這是聯邦賦予我的合法權利,作為醫生,我完全有權利解剖一個複製人,用作研究。」
骨鋸啟動的聲音,刺耳得令人髮指。
大腦萎縮的複製人從培養艙中取出來之後並沒有立即死亡,轉動的鋸齒切入蒼白的胸膛時,彷佛感覺到生命的終結,和凌衛有著一樣五官的少年,眼皮猛然跳了跳,開啟來,露出烏黑的,澄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眸子。
「住手!」凌衛忍不住大喊,「他是活的!」
用力地往前衝,背後的手被手銬勒出斑斑血痕,卻根本無法移動半分。
凌衛眼睜睜看著鋸齒轉動下,鮮豔的熱血從單薄蒼白的胸膛飛濺出來,同樣的痛苦透過某種無法解釋的方式,傳遞到凌衛身上。
彷佛那骨鋸正在切開的,是自己的胸膛。
凌衛嗓子裡差點迸出淒厲的痛吼,被他生生遏住了。
血濺散了。
肋骨斷了。
胸膛,被剖開了。
這一切極端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