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小環和野狗道人沒有在這裡,只有週一仙和鬼厲在這個夜晚時分,站在了河陽城頭。不過週一仙看來泰然自若,手中兀自拿著那一跟〃仙人指路〃的竹竿布幔,另一隻手上則多了一隻酒壺,此刻正飲下了一大口,發出滿足的嘆息聲。
〃好酒啊〃他略帶著幾分笑意,然後對鬼厲道,〃這酒還有些溫熱,你要不要來一口?〃鬼厲默默搖了搖頭,道:〃前輩你自己喝吧〃週一仙嘿嘿笑了一聲,又自顧自仰喝了一口。只是這一口下去之後,他搖了搖酒壺,順手就將這酒壺丟下了城牆。看來方才這酒壺之中只剩下了最後一口美酒,大概是心中過意不去,這才問了問鬼厲的。
這一晚,月明星稀,月光如水,僻靜的城牆之上被月光照得頗為光亮,週一仙喝了酒之後,便仰首望天,怔怔出神,一時沒有話說了。鬼厲緩步走到城牆邊上,目光隨即落在了城磚上的某處,那裡有熟道深深的爪痕,爪痕的附近,是更多的爪痕密佈在那一片磚牆上。
觸目驚心!
〃那些都是浩劫之中,無數獸妖留下的。〃週一仙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淡淡的道。
在這個周遊他們兩人所在的城牆之上,這個遊戲人間的老者似乎少了幾分平日裡的戲謔,反是看者鬼厲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悲天憫人。
鬼厲伸出手,從這些深深的爪痕中輕輕撫摩過去,從指尖傳來的,是粗糙的磚牆硬澀的感覺,卻不知有多少冤魂,曾在這些爪痕中呼號。
他沉沒了許久,道:〃當初河陽城裡無辜的百姓死了很多嗎?〃週一仙嘆了口氣,走到城牆邊上,向下望去,在他眼眸之中,映著城中的燈火:〃很多,雖然有許多百姓已經提早向北逃亡,但至少也有五成的河陽城百姓,無辜喪生,死在那些獸妖的手裡。〃鬼厲看向週一仙,忽然道:〃前輩,你說那些無辜喪生的百姓,他們哪一個不是和我們一樣的人,那一個不是在這世上好好活著,不說是全部,但至少九成九的百姓,他們都是人畜無害的吧,可是為什麼卻有這飛來橫禍?而如他們一般的人生,卻又所為何來?〃週一仙看著鬼厲,手扶著城牆,道:〃你今日能站在這裡,而那些百姓無辜喪命,我來問你,你以為是何緣故?〃鬼厲默然許久,道:〃我與他們不同,我修習道法,便是獸妖來了,亦可躲過。〃週一仙點頭道:〃便是如此,你看這人人皆頭,乃是從大眼光,大境界著眼,就如天音寺佛門所言之眾生平等,邊是這個意思。其實按佛門所言,何止是人類,便是螻蟻猛獸,也與我等不分彼此的。〃他頓了一下,微微一笑,又道,〃只是,這人世間,又芑能是區區一種可以看清的?你身具大神通,有大法力,便可以絕境逢生,便可以超脫於凡俗眾生之上,是以說眾生原是平等,但細微之處,卻從未平等過。〃鬼厲面露迷茫之色,緩緩搖首道:〃我不想超脫眾生之上,亦沒有普渡眾生的慈悲心懷,便如我雖然修道,卻對那長生沒有分毫興趣。〃週一仙淡淡道:〃那你要的是什麼?'鬼厲苦笑一聲,笑容只滿是枯澀,低聲道:〃便是這裡了。我要的是什麼,卻連我自己也不知。〃他臉上神情變換,天上明月漸漸到了中天,月華更是燦爛,從天空灑了下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週一仙沒有說話,靜靜地望著鬼厲,只是他目光神請之中,已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摸樣,縱然在他面前站著的是世間唯一修習過{天書}四卷的鬼厲,一身道法已是鬼神莫測,但週一仙此刻看上去,卻彷彿比他更加高大。
他的儒雅,他的從容,夜風從他鬢邊白髮見穿過,甚至似乎連明月的光華,也悄悄聚斂在他這一邊。
只是鬼厲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事實上,週一仙也只是平平靜靜的站在他的面前,而他自己,彷彿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半晌,鬼厲微微苦笑,道:〃看來我果然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