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下眼瞼,在臉頰上留下青黑的影子。修長白皙的手指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幾番深吸氣,才將心中翻湧的作嘔給壓下去。
和徽苑裡鴉雀無聲,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見。
夜色如墨,月如鉤。涼風徐徐,氣氛凝滯。
許久,緊閉的門才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莫遂捧著托盤輕手輕腳地進來。將茶水放到主子爺手邊,地上凌亂的女子衣裳他不敢看,只朝外面揮了揮手。
走廊上,楊媽媽領著幾個內監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不敢打攪。
一陣風吹進屋子,吹得燭臺的火光一陣晃動,差點熄滅。燭臺的燈芯噼啪作響,驟然變得明亮。莫遂才嘆了口氣又退了出去。
屋外頭,楊媽媽還在等著。見著莫遂出來趕緊湊上來:“還是老樣子?”
莫遂搖了搖頭。
“為何啊?”楊媽媽來主子爺身邊伺候也有幾年了,至今想不通。她是韓府的老人,是已故孝賢皇后在孃家時候的貼身丫鬟。幾年前主子爺大婚,韓老太君特意把人送來伺候正妃的。只是正妃有自己的陪房,主子爺便做主將人留在自個兒身邊伺候。
要論真心,她比自小看主子爺長大的袁嬤嬤都不少半分的。殿下厭惡女子身體這事兒,也只有跟著蕭衍行長大的莫遂和袁嬤嬤知曉內情。
此時見楊媽媽問,莫遂小心地張望了兩側,才壓低了聲音道:“這事兒,還是金鑾殿上那位……做的孽。”
楊媽媽心裡一咯噔,兩隻手捏了起來。
孝賢皇后與當今聖上是年少夫妻,按理說,應該感情甚篤才是。但實情卻恰恰相反。當今聖上出身不顯,乃是先帝酒後臨幸掖庭宮女所生。
因著生母位卑言輕,年少時委實過得艱辛。
能榮登帝位,乃是因運道不錯,趕上先帝給適齡皇子賜婚,則京中貴女統一選秀。當時三位深受寵愛的皇子爭奪的三朝元老鎮國將軍嫡長孫女韓敏,‘慧眼識珠’的一眼相中了他。兩人成婚以後,靠著岳家的幫扶和韓家幾代人的赫赫戰功和名聲,他從一眾皇子中脫穎而出,奪得帝位。
人就是這般,越靠著什麼起勢,越不願意承認。彷彿承認了靠別人,就是承認了自己的無能。
當今聖上知曉自己屁股下面的龍椅是依靠韓家的戰功和名聲穩住的。可越是清楚,越發憎惡被人提及。連帶著與韓家有關的人和事,真心輔佐他的孝賢皇后也都變得面目可憎。
孝賢皇后越是聰慧賢德,心懷天下,越顯得他平庸無能,心胸狹隘。當今聖上憎惡孝賢皇后得人擁戴,嫉妒她雖為女子卻滿腹經綸,才華橫溢。恨屋及烏的,也厭惡了孝賢皇后所出的蕭衍行。憎惡到皇后薨逝,縱容甚至暗示後宮妃嬪對殿下的諸多欺辱。
若非這般,他們殿下何至於厭惡女子如斯?
就是他,縱容那鍾粹宮的賤人做的種種齷齪手段。鍾粹宮那賤人為了帶歪殿下,毀了這根天資聰穎的韓氏太子。殿下才七八歲失了母親的時候,便偷摸地指使了女子去引誘殿下做那等下賤之事。
夜夜命人在殿下耳房交媾,耳濡目染要養爛這個根。
若非殿下打小便知輕重辨是非,怕是早就被帶歪,毀了身子骨兒。不過也正是見過了太多女子醜陋面目,如今才見不得袒/胸/露/乳的女子。年及弱冠,仍不能克服心中障礙與女子親近。
“賤人!那應殺了千刀都洗不清罪孽的齷齪賤人!”楊媽媽還不知這裡頭內情,如今聽得原因經不住氣得渾身直顫,淚水直流。
“她怎麼敢!她怎麼敢的!”
鍾粹宮那位當然敢,那位可是當今聖上的心尖尖兒。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這麼多年從一介掖庭罪奴爬到了如今的貴妃之位,盛寵不休,皇子公主都生了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