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梅宴定在臘月初,剛好是雪停風靜的一日。
承郡王府梅花別莊門前,早早聚集了一批世家的馬車。人來人往,時不時就有打扮精緻的世家子弟從車廂下來。承郡王府的下人確認過請帖,笑臉迎進一批又一批人。
各家的長輩相互寒暄,恭維之聲不斷,好不熱鬧。
柳如妍本不想來的。但聽母親說承郡王府給顧斐也發了請帖,便默默從寺廟趕了回來。
毫無疑問,柳如妍是適齡女眷中樣貌最出眾的一個人。
她生得一雙溫潤的杏仁眼,肌膚賽雪,氣質如蘭。柳家的馬車到別裝門前,她由著下人攙扶下馬車,瞬間襯得好幾個跟她同時到的貴女黯然失色。
好幾個年紀相仿的貴女悄摸地掀了車簾,又放下去,氣得暗中咬牙。生怕被人當成了襯托嬌花的綠葉,她們要麼加快腳步早點進去,要麼硬拖著不下馬車叫柳如妍先走,反正錯開跟她同時進去。
別莊裡早已有一批人到了。此時天冷,賞梅還沒開始,先到的人都聚在屋裡暖著。
腳步由遠及近,別莊裡全是素素白雪。梅花開的很勝,沒入園便已經看到殷紅的色澤。女眷的花廳在後院,走過去頗有些距離。厚厚的門簾遮著,也擋不住裡頭年輕貴女快活的笑鬧聲。隨著柳如妍打簾兒進去,熱鬧的會客廳忽然靜了一靜。
不過幾息的功夫,又若無其事地恢復了談笑。
柳如妍雖貌美,家世卻不是最拔群的。這裡頭有不少貴女出身比柳如妍高,姿態自然要高出許多。
若是以往,柳如妍必定會暗戳戳地壓一壓這些人的鋒芒。此時卻失去了這等豔壓的興致。她尋了一處角落坐下,眼睛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向了斜對面的屋子。
世家貴族的規矩就是多,哪怕本就是為了適齡男女相看舉辦的宴,也作了男女分席。
顧斐在另一邊。
柳如妍去寺廟住了小半個月,夢境並沒有結束,反而更清晰了。
清晰到她懷疑現在的日子是假的,夢境裡的人生才是真。她嘗試去了夢境裡跟顧斐住的府邸,藉機進去走了一圈。明明是第一次踏入那個府邸,卻對府中所有的東西瞭如指掌。柳如妍試圖尋大師解惑,大師也只是拿‘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來搪塞她。
柳如妍日日對著佛祖誦經,心中卻越來越篤定。她跟顧斐是天生一對,命中註定的。
而此時被她惦記的顧斐,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杯盞。
他的目光落到角落一個正在與承郡王府邸的大公子敘話的中年人身上。這人生得一張短粗臉,個頭不高,長相頗有些魯鈍。不甚茂盛的頭髮緊繃繃地束起,顯得臉盤子越發的闊大。大臉盤子正中央一個圓大的鼻頭泛著紅,見過一面就很難忘記。
旁人不認得此人,顧斐卻對他印象深刻。上輩子就是這人一手以假亂真的字,差點讓蕭承煥登上了皇位。若非‘陛下’明察秋毫,先一步將此人揪出來,怕是會免不了一場宮變。
沒想到此人這麼早就在京城出現了。
顧斐捋了捋衣裳起身走過去,本想若無其事地在兩人附近坐下來。誰知他才一靠近,那正在說話的兩人便發現了他,瞬間靜下來。
四目相對,承郡王府大公子勾起了嘴角朝他客氣一笑:“顧大人這是?”
“起來走動走動,”顧斐面上一副無害的笑容,鎮定自若道,“天兒確實有些冷,總坐著腿冷。”
承郡王府大公子眼眸微閃,抬手招了招。
一個小廝快步地跑過來。
他方當面吩咐小廝多挪來幾個炭盆,還貼心地問顧斐需不需要手爐。
顧斐客氣地拒絕了,“多謝大公子,手爐就不必了。”
“天兒確實是有些冷。如今也算是深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