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行於棋之一道上一向是非常有天賦的。他的棋風詭譎且捉摸不定,便是與他對弈千百次,都不能從落子的習慣去判斷出他下一步要做什麼。與他對弈的人,甚少有能贏過他。隋家老爺子與蕭衍行對弈了第一局,本意是殺一殺年輕人的銳氣,卻沒想到被截殺的十分難看。
他慢吞吞地收了棋子,臉上已經沒有了那份長者的從容:“再來一局。”
蕭衍行來之前就知道這一趟沒那麼容易成功,倒也不慌,耐著性子與他對弈。
第二盤,又是他輸,蕭衍行勝。
原本說好的三局兩勝,前兩盤蕭衍行就殺的這老頭兒一句話說不出來。便是有第三盤,也只有輸的份。隋家老爺子端著茶杯沉默地不開口。
事實上,他在蕭衍行長成前就致仕了,早早的回到封地養老。對於蕭衍行這個據說天縱奇才的前太子只聽說過名聲,沒怎麼了解。這是他頭一次直面蕭衍行。不得不說,第一面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畢竟隋月生能連任三朝帝師,學識和謀略都極為過人。
棋藝他不是算最突出的,卻也對弈至今沒怎麼輸過。這廢太子一來就殺了他兩盤,令人難以置信。
他不開口,蕭衍行也沒有開口。
年輕俊美的皇長子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坐在對面,氣氛莫名的緊繃。
蕭衍行端起杯盞淺淺地呷了一口茶水,安靜地等著他先開口提要求。這老頭兒若當真如面上那般無慾無求,隋家就不可能有如今的聲勢。
等了許久,隋月生沒開口,倒是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頭敲響了。
老頭兒眉眼未抬,只掀了掀嘴皮子,說了個‘進’。
意外的是,進來的不是伺候的下人或者隋家的年輕子弟,而是一個十六七的姑娘。姑娘一張清秀的臉,消薄的肩膀和桃花眼,書卷氣極重,標準的隋家人長相。
端坐在一旁的蕭衍行臉上神色驀地一涼,搭在膝蓋上的手微微的收緊了。
不過好在這少女並未靠的很近,遠遠地在門邊給蕭衍行見了一禮。目光規矩地落在眼前三步遠的地方,並未直視蕭衍行。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嗓音糯糯啞啞的,話是對著隋月生說的:“爺爺,這是我親手燉的湯。兄長和母親那邊都嘗過了,都說好呢……”
“暖兒快過來,見過大皇子。”隋家老爺
() 子笑眯眯地把人招過來。
少女應了一聲,忙小碎步地走過去,將托盤端到了兩人的身邊。她站在一旁,身上略有些甜膩的梔子花香撲面而來。蕭衍行面上不動聲色,垂下的眼簾中卻藏起了陰沉。
“小女隋暖枝,見過大皇子殿下。”少女姿態嫻靜,一舉一動都是世家女的端莊。
蕭衍行眸色幽沉沉的,淡淡地頷首,道了一句‘起’。
隋暖並未在書房久待,彷彿就是琢磨了新花樣特意過來送請祖父嚐嚐的。此時與蕭衍行見了一禮便立即退下去了。隋家老頭兒面上一派自然地放下了杯盞,嘴角便掛起笑容:“殿下,聽聞令正身體孱弱,如今已病入膏肓,活不過今年三月份?”
蕭衍行的眼眸中光色一閃,抬起頭看向他:“老爺子這是何意?”
“殿下以為呢?”
隋家為了不被皇帝猜忌,在最佳的時機退出了權利中心。皇帝念著這份好一直到如今,這是隋家長盛不衰的根本原因。但隋家不能一直避世,十幾年過去,家族曾經的尊榮支撐不了下一代。鐵帽子異姓王爵位也總有收回去的一天。隋家家主勢必要為未來的子嗣考慮。
若不想太扎皇帝的眼又能保證一個不會被撇開的關係,姻親關係是最穩固的。
蕭衍行自然知曉他的意思,但說實話,他不是很喜歡這種赤裸的交換。
修長的手指點在桌沿,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