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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必要。我們總是相互理解對方,不用太多的語言,甚至在我們還是孩童的時候就是這樣。

所以,你瞧,我親愛的,你不用為了一記耳光這樣的舊事而傷心欲絕。當然打得很重,但是我也承受了許多別的打擊,我還是挺過來了——甚至還曾回擊了幾次——我還在這兒,就像我們曾經讀過的那本幼兒讀物

(我忘了書名)中的那條鯖魚一樣,“活得又蹦又跳,嗬!”

儘管這是我最後的一跳。還有,等到了明天早晨,“Finitalamedia!”[義大利語:劇終。]你我會翻譯成:“雜耍表演結束了。”

我們將會感謝諸神,至少他們已經給了我們這麼多的慈悲。雖然並不太多,但是還算是有點。為了這個以及所有其他的恩惠,我們衷心表示感謝!

關於明天早晨的事情,我想讓你和馬爾蒂尼清楚地明白,我非常快樂,非常知足,再也不能奢求命運作出更好的安排。告訴馬爾蒂尼,說我捎話給他,他是一個好人,一位好同志。他會明白的。你瞧,親愛的,我就知道那些不可自拔的人們替我們做了一件好事,替他們自己做了一件壞事。他們這麼快就重新動用審訊和處決的手段,我就知道如果你們這些留下的人團結起來,給他們予猛烈的反擊,你們將會見到宏業之實現。至於我嘛,我將走進院子,懷著輕鬆的心情,就像是一個放假回家的學童。我已經完成了我這一份工作,死刑就是我已經徹底完成了這份工作的證明。他們殺了我,因為他們害怕我,我心何求?

可是我的心裡還有一個願望。一個行將死去的人有權憧憬他的一個幻想,我的幻想就是你應該明白為什麼我對你總是那麼粗暴,為何久久忘卻不掉舊日的怨恨。你當然明白是為什麼,我告訴你只是因為我樂意寫信給你。

在你還是一個難看的小姑娘時,瓊瑪,我就愛你。那時你穿著方格花布連衣裙,繫著一塊皺巴巴的圍脖,扎著一根辮子拖在身後。我仍舊愛你。你還記得那天我親吻你的手嗎?當時你可憐兮兮地求我“再也不要這樣做”。

我知道那是惡作劇,但是你必須原諒這種舉動。現在我又吻了這張寫有你名字的信紙。所以我吻了你兩次,兩次都沒有得到你的同意。

就這樣吧。再見,我親愛的。

信上沒有署名,但是末尾寫有他們小時候一起學的一首小詩:

不管我活著

還是我死去

我都是一隻牛虻

快樂地飛來飛去

半個小時以後,馬爾蒂尼走進了屋裡。沉默寡言了半輩子,他這時卻驚醒了過來。他扔掉手中的佈告,一把將她抱住。

“瓊瑪!看在上帝的份上,這是怎麼回事?不要這樣哭啊——你從來都不哭!瓊瑪,我親愛的!”

“沒什麼,塞薩雷。回頭我會告訴你的——我——現在說不出來。”

她匆忙把那封沾滿淚水的信塞進口袋裡,然後站起身來,倚著窗戶把臉伸到外面。馬爾蒂尼緘口不語,只是咬著鬍鬚。

經過這麼多年,他竟像學童一樣失態——而她竟然沒有注意到!

“大教堂敲響了鐘聲。”她過了一小會兒才說,這時她已恢復了自制,並且轉過身來。“肯定是有人死了。”

“我就是拿來給你看的,”馬爾蒂尼答道,聲音如同平常一樣。佈告上匆忙地印著加有黑邊的大字訃告:

我們敬愛的紅衣主教閣下勞倫佐·蒙泰尼裡大人,因心臟動脈瘤破碎而於拉文納遽然長逝。

她迅速瞥了一眼那張佈告,馬爾蒂尼聳了聳肩膀,回答了她的眼睛沒有提出的問題。

“夫人,你說怎麼辦?動脈瘤和別的致死之病都一樣。”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