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金幼孜剛剛才苦苦相勸了一番,卻不料皇帝忽然撂下了這麼一句話,不禁齊齊一愣。而張越知道這兀良哈就是朵顏三衛,三衛一直都是時附時叛,歸附的時候可以跟著朱棣南下靖難,反叛的時候就跟著阿魯臺沆瀣一氣,最是讓人頭痛的角色。與其此時打痛了,異日讓其捲土重來,不如直接打一顆釘子進去。
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楊榮和金幼孜,他沉吟片刻便開口說道:“兀良哈人既然依附阿魯臺,便是形同叛逆,皇上揮師討伐之後,何不將大寧三衛從保定府重新遷回原處?大寧故城廢棄不久,稍加修繕便能使用,有大寧衛和開平興和互為犄角,可東制韃靼,西控瓦剌,更可與奴兒干都司連成一線。”
大寧衛遷回!
朱棣面色陡地一變,那目光更是變得如同刀子一般。犀利的眼神和張越對視良久,他方才氣惱地冷哼了一聲,卻是沒有答話。而楊榮金幼孜對視一眼,同時否定了原本那念頭。
他們還是想錯了,這小子照樣那麼大膽!
第十二卷 陰陽河 第015章 從長計議,深夜密謀
朵顏三衛的兀良哈人對於朱棣來說,一直是一把雙刃劍。想當初他起兵靖難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妃和世子等等撂在北平守城,自己則是直撲大寧衛,明裡暗裡使了無數手段,最後把寧王朱權裹挾到了自己的陣營,同時得到了最想要的朵顏三衛。他能夠以一地力抗天下乃至於奪取天下,也多虧了兀良哈人跟著他南征北戰,所以他即位之後就將大寧衛遷徙至保定府,把寧王朱權封到了南昌,隨即就把大寧之地給了朵顏三衛放牧。
但是,大寧故城儘管一天天荒廢了,但他卻始終沒有容許兀良哈人入城,甚至因為朵顏三衛和阿魯臺勾勾搭搭,邊境上的大小衝突就沒有斷過。此次找不到阿魯臺,他的一腔火氣全都撒在了朵顏三衛的頭上,可張越提到的這一條他從來還沒想過。
君無戲言!他可以變著法子不許兀良哈人南下,但封出去的地方怎麼能收回來?
張越並不十分了解皇帝此時的心思,但他看得出來,朱棣似乎並不高興。然而,在他看來,自永樂初年北部邊境的逐漸南移,正是因為朱棣和朱權這兩個原本防衛蒙元第一線的藩王一個登基成了天子,一個委委屈屈不情不願地窩在了南昌。既然朱棣之後為了防禦蒙元下決心把都城都遷到了北京,那麼為何不趁著兀良哈人叛逆這個藉口把大寧收回來?
如今的大明要軍力有軍力,要大義有大義,缺的就只是決心而已!
御帳內一片寂靜,幾個不懂國事的小宦官都屏息凝氣不吭聲,而看見皇帝雖面色不好看,卻沒有當即發火,楊榮便明白天子正在猶豫不決。他精通軍務,謀而能斷,但那隻限於皇帝需要他決斷的事情。大寧衛要是不重要,當初太祖皇帝也不至於讓寧王朱權駐守,寧燕兩蕃也不至於被稱之為天下強藩。大寧給了朵顏三衛,京師多一層屏障是不錯,可也同樣多了一層威脅。要不是兀良哈人,阿魯臺會那麼快恢復元氣,會那麼快了解大明動向?
金幼孜兩次隨同北征,對於軍務也是極其熟悉。在這種難言的氣氛下,他不自然地輕輕活動了一下肩膀,隨即便對著張越斥責道:“皇上賜大寧之地給兀良哈人放牧已經有十幾年,若是此次討伐時,他們能表示恭順,那麼天恩浩蕩,就當既往不咎。即便負隅頑抗,也只是誅除首惡,怎可輕言變更!軍國大事不同兒戲,休得妄言!”
張越卻乾脆咬咬牙上前叩首道:“皇上既然興兵討伐,自然便是希望能一勞永逸,彼等頻頻入寇禍害邊關,而且哪怕是天兵降臨,他們想的也不是臣服請罪,而是抱著僥倖之心逃遁,或者乾脆便是陳兵以對。皇上之前賜大寧之地給他們放牧,那便是獎賞他們之前的功績,如今彼等有罪,再收回來,那就是加罪。有功則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