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在進攻,幻人形為鬼魅。將無數兇險的詭異釘入、敲入、注入無備的意識之間!
花剌子模的逃亡者被這鐵的狂飈、血的暴雨所撲打、凌虐、摧殘、擊破,哀號著、驚呼著、呻吟著、慘叫著逃竄或倒下。逃竄者的前途如夜色般難料;倒下者則陷入黑暗,永不再起!無情鋼鐵的煉獄中,人類沒有躲避的餘地,毀滅的宿命敲響了末世的警鐘。
沿著以逃亡者們屍體鋪就的路線,戰場從城下向阿姆河邊移動,並在這裡劃上了一個血腥的休止符。濤濤河水發出啜泣的喪音,與悽厲之風合唱著一曲大地的鎮魂歌。百轉千折、迴腸盪氣,直到天明!水為積屍所阻,風為血氣所滯,歌聲止歇,萬物凝傷,唯餘無數殘破的遊魂或沖騰天界,或沉沒幽冥……
一縷慘澹晨光突刺在怯失力的手指尖端,他啜下了杯中最後一口酒,如飲敵血地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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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元1220年2月10日,清晨。
厚重的城門發出陰啞的嘶叫,不情願地分張開來。黑洞洞的城門內閃出一片白色的影子。
是白旗。象徵著降伏、恭順、歸命之意的白旗引領著這支沉默的隊伍緩緩前行,沉重的腳步昭示著內心的彷徨與屈辱。如同一隻升起白帆、被迫出航的小舟駛向那彷彿波濤起伏的大海般的蒙古軍營,時刻都有傾覆的可能。
在距營地數裡之處,一隊蒙古兵象幽靈般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口調粗暴、發音古怪的突厥語響起:&ot;什麼人?報上名姓與目的!&ot;
這一隊人的首領之一,伊瑪目阿里宰的抬頭仰望著那一張張精悍的表情刻寫著不知容赦為何物的面孔,澀聲答道:
&ot;我等乃是不花剌派出的使者,代表全城向貴國軍門前來請降。請引領我們參拜成吉思汗大人,將向他當面遞交充滿誠意的降書和全城戶口名冊。&ot;
這些句子被擠出口唇後,他感到一股熱辣辣的液體衝上眼窩……
以卑躬屈膝和肯求哀告構成的降書,在成吉思汗的眼中的價值根本無法與昨夜追殲數萬敵之軍民的勝利相提並論。因此,他只說了一句話--&ot;入城!&ot;
於是,從這一天起至十六日,蒙古軍次第入城並迅速包圍了無意降伏的城堡與內城。戰爭並未結束,只是戰場又向前推進了一步。不花剌的市民也並未因此而擺脫兵禍,所有的男人被押出家門,填入內城外的護城壕中。所有靠近城堡的高屋被徵用並被再度加高到接近城壁的位置,上面架起了弩炮與火炮。
弩炮確實是一種令人生畏的射擊武器。它有一個用粗木柱製成的支架,架上有軸,有機牙與準星,由數人絞動巨軸,上緊用鋼絲夾野馬鬃編束而成的粗弦並以機牙暫時扣住。當上弦完畢後,由炮手進行瞄準,發動機牙,繃緊的弦倏然發動,將粗如兒臂的箭矢、火矢、火藥箭或巨石彈向高空再落入敵陣,其射程和殺傷力遠遠超過單兵操作的弓弩。
所謂火矢,即在一般的箭桿後面綁上油脂、艾葉等易燃物品,點燃後用弩發射出去;火藥箭即在箭桿後面縛上火藥包,點燃火藥包外殼的引線後,用弩發射出去。許多火箭在飛行中熄滅了,但有不少火矢和火藥箭在射中房屋或倉庫後,引燃了大火。一旦射中起火,炮手就瞄準起火處集中射擊,加大火勢。
當攻城指揮官忽必來一聲令下,四面八方一齊發射,將沉重的巨石、帶火的粗矢、爆裂的火彈向著頑抗之敵傾洩而去。那場景完全是宗教傳說中世界末日的現世化--天空憤怒,降下死亡,殞石、烈火從天而降,毀滅所有的生物。守城兵們被嚇呆了,直到發現同伴被巨石砸為肉醬,或被粗大的巨矢前後洞穿,亦或被火藥箭落地爆炸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