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好啊!&ot;
跟在後面計程車兵們發出了震天的喝彩之聲,即使其中夾雜著一些中箭者的慘呼和瀕死者的呻吟,士氣卻繼續高漲起來。木禿堅本人也受到了感染,上升的速度愈發迅捷。
突然,他的耳中聽到了一陣怪異的聲音,彷彿有某種液體傾洩而下。還未等他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盾牌表面就傳來了悶啞的撞擊聲。撞擊的力量並不大,可是隨之而來的熾熱氣息卻將他的呼吸先燙傷了。在接下來的一瞬間,粘稠的液體沿著盾牌邊緣落下,落在他的手臂、大腿、膝蓋和頭頂。
最初的感覺居然是一種清涼之意,然則片刻之間就有無數種劇痛啃噬著他的神經末梢。那是一種比撕裂皮肉,銼斷筋骨更為難熬的劇痛,可怕的液體迅速浸透了他的鎧甲和衣服,即使看不到身體上的狀況,感覺卻足以使他想像到那裡正在發生著可怕的變化。那種變化幾乎在剎那間奪走了他的全部力量,高舉的盾牌頹然落下,將他的身體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敵人的箭簇面前。
&ot;嗤--嗤--&ot;
只是這短暫的瞬間,他的身上已經連續中箭,他的雙腿已經向後彎曲,他的全身搖晃不定。而背後傳來的一片聲嘶力竭地慘叫提示著他,敵人適才所潑下的是沸騰的油脂。
下面仰望的眾人驚惶地望著身受重傷的王子,負責指揮攻城的大將朵兒伯多黑申用近乎瘋狂的聲音大叫著:
&ot;快上去接住他,用人來墊也要保住木禿堅的性命!&ot;
然而,正當人們慌亂地驅趕著殘存的扯裡克去組成人墊的時候,雲梯之上的木禿堅卻已經停止了搖擺,重新牢牢地站穩。他的手臂和大腿上各處被燙傷的部位隨著他艱難地再度攀登而片片剝落下來,肘膝部位甚至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那種非人力可以承受的卻未能減弱少年心中的勇氣與求勝慾望。那種熾烈的情感甚至比沸油更加強烈,以至於足以使之完全遮蔽那些痛苦。
&ot;啊--&ot;
士兵們驚嘆著,同時感受到了木禿堅那不屈的執著,再度鼓譟起來,紛紛爬上雲梯,繼承著之前落地的戰友的位置,向城壁發動了新一輪的衝鋒。而城壁上的守軍則完全驚呆了。他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拼死力戰的人物。
對於城壁上下的種種反應,木禿堅全然無知。他只是不停地攀登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即使死也要死在城壁上。
在即將登上雲梯的最後一階之時,他終於忍不住抬頭向上望去。落入眼底的第一個場景竟然是一支寒光閃閃的箭簇。一個生著一部大鬍子的男子正在瞄準著他,繃緊的弓弦預示著某種宿命的裁決。那扣住弓弦的拇指上彷彿懸垂著天命的砝碼,所指向的地方流動著毀滅的瘋狂與執迷。那一瞬間,木禿堅的臉上露出了覺悟的微笑。
&ot;嗤--&ot;
如同命運之索被斬斷,平直的弓弦頃刻間化作一條被抽去了筋骨的蛇,軟垂下來。這樣一種距離,即使木禿堅的身體完好無損,也無法躲避。
冰冷的感覺如流水般注入他的額頭,又似雪花掃落在眉間。那一刻,他忽然享受到了難得的安靜與從容。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虛空之中飛翔著,耳畔傳來烈烈風聲--這是他在這個充滿了殺戮、嘶叫、怒吼、瘋狂的世界裡最後聽到的聲音了。他的靈魂脫離了不斷墜落的身體,升騰著掙脫這片充滿詛咒的大地,飛向無盡的蒼天。在那裡,沒有善,也沒有惡,有的只是柔潤到極致的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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