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社自建立以來,總是社員不足,經常有人退社,留下來的人也都想另謀高就。
社長安慰那些未退社的人道:“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精華。你們都是我們詩社的骨幹。”說這些未退社的人是骨幹這話不假,因為他們確實瘦得只剩下骨頭軀幹了。
詩社歷任社長都慘淡經營,詩社裡一直保持著孟郊賈島苦吟悲歌的詩風。
甫上任的社長毫無威信,無法留住老人,只好把目標放在了新人身上,這次報名參加詩社的十幾個“骨幹”全部都被吸收進來了。
詩社第一次例會上,社長對新社員自我介紹道:“各位詩友,我叫白為民,是文學系的,目前忝居社長之職。諸君翩翩少年,謙謙君子,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大家以詩會友,以後詩社就要靠各位振興了。”社長說完,下面一片死寂。因為社員們大都魂遊太虛,所以默不作聲。
豎捺這人玩電腦遊戲二十四小時不覺得累,但一到開會時就無精打采。他趴在桌子上,用手支著頭,佯裝在聽,實則神遊死海。因為他不會游泳,死海淹不死人。
詩社創立已久,百廢待興。因為百興已廢,所以百廢待興,頭等大事是取社名。
詩社表面上民主氣氛濃厚,大小事務由社員們民主協商,然而協商起來就像吵架一樣。
有社員提議叫“野草詩社”,又有個社員提議叫“煉獄詩社”,兩人爭執不下,吵得快要打起來。社長白為民看到社員們思維跳躍太快,從魯迅的野草,一下子跳到了但丁的煉獄,擔心還會有更驚悚的名字諸如彼得·威爾的“死亡詩社”之類出現,連忙制止:“大家一定要聯絡我們詩社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學校周邊的景物,不要天馬行空,隨意取名。”
白為民的臉皮是特殊材料製作的,說瞎話從來不臉紅。濱河大學的詩社沒什麼深厚的底蘊,倒是詩社旁邊的湖裡有深厚的底泥。
豎捺旁邊的男生聽得直打哈欠,懨懨欲睡,那男生用手戳了一下豎捺,低聲說:“你叫李豎捺,是吧?我記得你,你的口琴吹得很好聽。”
豎捺揚起眉毛,恨不得脫口而出:“那當然,我的口琴水平可以過十級了。”其實他連口琴簡譜都看不大懂,更別說十級了。
他故作低調地回答:“過獎,過獎,純屬初學。”‘純屬初學’這是事實,不過這樣說卻可以博得一個謙虛的美名。
豎捺記得那男生就是詩社面試時朗誦詩歌的古黎明,對男生說:“你朗誦的詩歌也讓我印象很深刻。”兩人相互恭維一番,算作相識。
其實豎捺這句話完全看對方怎樣理解,可以理解成恭維的話“你朗誦的詩歌太好聽了讓我印象深刻”,也可以理解成“你朗誦的詩歌太難聽了讓我印象深刻。”古黎明以為豎捺是在讚揚他朗誦的好,視豎捺為朋友。
古黎明向豎捺抱怨:“這什麼破詩社啊,連個名字都沒有,早知道不報了。”古黎明嫌棄詩社配不上自己一身的朗誦才華。
豎捺為鞏固和古黎明的友誼,不惜犧牲白為民,說:“是啊,有什麼樣的社長,就有什麼樣的詩社。不過,還是既來之,則安之吧。”
古黎明無聊至極,又問豎捺:“你是哪個系的?”
“我是機械系的。你呢?”
“文學院。”
“哇,科班出身啊,你的詩歌水平一定很高吧。”
“那當然了,我還經常在校會上做學生代表朗誦呢。”
“是麼?”豎捺眼裡露出懷疑的神色,心想:“你這水平也能上校會上朗誦,是幼稚園的校會吧?”
一個女社員受社長點撥,頓時開悟,發言道:“我提議叫薰衣草詩社。”女社員說完暗暗佩服自己文思敏捷。
豎捺心想:“這女生一定是中了偶像劇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