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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來,左奔右突,都撞到這些怪物身上。厚生恍惚到了威尼斯狂歡節,可是他並沒有去過那兒。那麼,這些人都是戴著假面具、假道具的了。怪物們都朝厚生咯咯地笑,有的把巨大的臉盤——不管是人面或者是獸臉——突地一下子嘻到厚生跟前,還對厚生做鬼臉……

不一會,厚生定睛一看,他們卻又都恢復了正常。厚生自己卻變成了變形蟲、變態獸。厚生的臉自己看不見,只看見腳已經變成了山羊的腳,細細的,彎曲的,到根部還帶著一雙蹄子。回過頭去,厚生看得見背後有條小尾巴在擺動。路上的行人見怪不怪,也沒有人跟厚生打招呼,只管走自己的路,卿卿我我的還是卿卿我我,打打鬧鬧的仍舊打打鬧鬧,好似這世界根本沒有發生過剛才的一幕……

世界是什麼?

對喜歡思辨的人而言是喜劇,對擅長感受的人來說是悲劇,對無知無覺的人去講就是正劇——正正好,大徹大悟,如魚得水。

可惜,畫家憑的就是感覺。

厚生感覺到是快到家了,周圍黑壓壓的。藉助昏黃的路燈,厚生突然看見了,一個曼妙的人影出現在籬笆旁。

厚生遠遠地看著,非常好奇。

彎著身子的,是一位身材曲線分明的姑娘,正在把剩下的菜幫子和米飯什麼的撥給什麼人,一邊在嘟嘟噥噥地同看不清模樣的物件說話。

厚生走近了幾步,想要看個究竟。

厚生還是沒有看見施捨的物件,卻同那位姑娘打了一個照面,在昏黃的燈光下。

仍舊是那個柔情曼態的影子,仍舊是那張淒涼得美麗而難忘的臉。

厚生恍然大悟,認定她一定是一位賣菜姑娘。

那麼,她賣的菜花會是什麼水色呢?厚生想道。

也不知怎麼搞的,多少年來,在冥冥之中,厚生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從那遙遠的年代,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一位菜花一般的姑娘在等待著他……

《花妖》27(2)

巴黎蒙馬特

也不知怎麼搞的,多少年來,在冥冥之中,喬恆棠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從那遙遠的年代,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一位丁香花一般的姑娘還在等待著他……

喬恆棠考取公費留學、剛到法國時,第二次世界大戰勝利不久,普天歡慶的氣浪還沒有消散。人們心情好,做人行事就隨便豁達。加上是文化大國,再加上是華都巴黎,每一條大街小巷,地下鋪著的是浪漫,空氣裡瀰漫著的也是浪漫。不過,那時的巴黎,電梯還很少。當時還看不到電梯門一開啟,裡面有一對男女正在擁抱接吻,火熱的氣流往外直衝。所以,喬恆棠一心學藝,沒有什麼風流逸事。有時實在寂寞苦悶,就讀法國小說。他喜歡莫泊桑,像《羊脂球》《漂亮朋友》等小說裡許多段落,都背得出。在苦悶中,一位法國姑娘救了他,也害了他。

這樁浪漫起源於某一天。他到學長鬍蔭途家裡去,在座還有幾個留法的中國同學,有學畫的,也有學文的、學理的、學工的和學醫的。一談,就少不了要談到藝術、科學和愛情。在座的好些都是青梅竹馬,只有喬恆棠形隻影單。

他們大部分是抗戰以後公費出國的,自有一份新鮮和驕傲。來到巴黎後,大家都有個共同認識,自以為這下子投入了自由、平等、博愛三位一體的碩大女人——那位瑪麗安娜(Marianne,象徵法國的女人)的懷抱。巴黎的遊行###多得數不清,真好像是這座華都的特色調味醬,每人都得嚐嚐鮮: 五一節要遊行,巴士底紀念日要遊行,巴黎解放日要遊行,諾曼底登陸要遊行……他們參加每次遊行,熱情高漲,興味盎然。他們在香榭大街那家熟悉的咖啡館門口集合,一起去尋找遊行隊伍,找到了就加入進去。他們興奮地去搶奪遊行標語旗幟;他們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