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的碧水。水中荷葉軒舉,已有幾朵粉紅荷花探出頭來,盈盈如盞。誰家的一葉小舟隨意地泊著,正在水波里輕盪。
岸邊,一匹俊偉的青驄馬正低著頭啃齧蔥鬱的青糙,馬尾隨意甩動著,看著卻還悠閒。
青驄馬的主人看著也很悠閒。
素青的細布大袖袍,素巾包頭,腰間半點佩飾俱無,更無刀劍,看著沉靜蕭落,淡若輕雲,正是濟王宋與泓。
他正與兩名男子交談著,笑容甚是安謐,忽聽到蹄聲,舉目瞧見十一疾馳而來,眼睛頓時一亮。
他微笑喚道:&ldo;朝顏,你也來了?&rdo;
十一雖戴著帷帽,兩名男子聽宋與泓的稱呼便已猜到來者是誰,忙已行下禮去,&ldo;郡主!&rdo;
十一認得是考功員外郎洪子逵和大理評事胡夢裕,含笑道:&ldo;二位免禮。難得也記掛著過來相送濟王。&rdo;
宋昀應允過尹如薇,讓宋與泓出居湖州,濟王府原有部屬可盡數相隨。但宋與泓也只挑了塗風、段清揚等十餘名可靠侍從相隨,衣飾行裝跟他的爵位比,已然樸素之極。
中間那輛馬車,雖不華麗,倒也寬大,想來應是尹如薇帶侍女坐著。此時簾帷低垂,彷彿根本沒察覺十一到來。
帝後祭祖,百官隨侍,宋與泓這時候離宮,能驚動的人極少,免得前來相送官員太多,惹人疑忌,也免得素日傾向於他的官員受牽連。
此刻宋與泓便向洪、胡二人道:&ldo;我們也不便同行,你們且先去吧!我且和郡主說一會兒話。&rdo;
二人應了,轉身走向另一邊備好的車馬跟前,上車離去,‐‐卻不是前往京城的方向。
十一皺眉,&ldo;貶謫往何處?&rdo;
宋與泓沉默地看他們車馬轆轆行走,方道:&ldo;洪子逵罷官為民,胡夢裕謫往象州。&rdo;
正因貶謫出京,這二人不必隨帝後祭祖,方才前來為濟王送行,順道自己也離京而去。
十一迎風而立,遙望著皇宮方向,低低苦笑了一聲。
宋與泓的眉眼雖有著往日的英氣輪廓,卻已不復原先的銳意鋒芒,只有壓抑不住的苦澀往外翻湧,&ldo;聽聞……太后打算依從施銘遠,以犒師銀換取邊境平靜?&rdo;
十一道:&ldo;尚未確定吧?&rdo;
宋與泓嘆道:&ldo;敢和jian相面折廷爭的,如今還有幾個?甄大學士被奪官罷職,其他反對的大臣更被打壓得無處容身。皇上……比我想像得孝順……&rdo;
孝順,這個詞用在這裡似乎並非褒義。
但宋與泓終究不曾說下去。他抿著唇,負手走到白楊堤岸邊坐了,望著向蒼茫湖水,聽那笙歌隱隱,低低道:&ldo;從前與詢哥哥悄悄帶咱們過來遊湖時,風光好似比現在美多了!&rdo;
十一坐到他身畔,撩起紗帷默默遠眺前方,似聽到那年那月少年和少女們清亮的笑聲。
難以壓抑的痠痛湧上,她的聲音卻越發寡淡,井水般品不出任何滋味,&ldo;他死了。詢哥哥……已經死了!&rdo;
多少雄心壯志,多少歡聲笑語。一回首,前塵如煙。
宋與泓道:&ldo;我一直想著,他如果活著,如今的大楚會是怎樣的。他雖溫和隱忍,但也不至於怕事到寧願拱手送出幾百萬的銀子吧?也不會頂著罵名打壓直諫忠臣吧?便是施銘遠,也不至於這樣囂張吧?這天下,當真還是宋家的天下嗎?&rdo;
十一失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