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罰掃兩天草場;睡前喝個小酒,行,大冬天罰你值兩天夜;再要聚眾玩個牌什麼的,得,快去草場跑十圈吧您吶。
你若不服也沒辦法,軍紀裡明文規定的,罰得分明有根有據。把個將士們嚇的,看見將軍就如見了山中大蟲一般,恨不得躲個遠遠……誰願沒事給自己惹不痛快?
不過也有例外,比如這個向來“熱心腸”的王粗魯——
“嘁,還以為什麼大事呢!這會兒不是不吹了麼,老弟我幫你問去!”果然王粗魯拍了拍胸脯,毫不猶豫就扛了下來。
這沒腦子的貨。
張大海如釋重負,嘴角咧開乾巴巴笑:“嘿,嘿嘿~~我就知道粗魯老弟您最是心善。得,上回大夥出去打獵,還剩著幾掛乾肉呢,一會完事了過來取,送予你家老婆孩子吃。”
“承您的情咯~”王粗魯笑著擺擺手,敲開門走了進去。有什麼可怕的,將軍不也是人麼?
…………
素樸的營房內燃著“孳孳”炭火,大將軍玄柯正在執筆寫字,墨黑的發高高束起,著一襲素色暗紋長裳,舉止端端,好不風雅。
只向來乾淨整潔的地面上卻凌亂散著一地大小不齊的廢棄紙團,滿桌子的墨滴四濺……
嘿,心亂了當然寫不好字。王粗魯抿了抿大嘴,一壺忘川老酒擺上案:“嘿嘿,將軍在練字哪?”
“唔,”低沉的嗓音,若不細聽儼然仿若無聲。玄柯眼皮兒都不抬,手中動作依舊。
只那“川”字,輕重不勻,該施力的施不夠,該直的偏不直,哪兒有平日萬分之一功底?惱得他大筆一頓,一紙素白宣紙又揉成團扔了出去。
兩道俊郎眉峰深凝著,看似嚴肅,卻分明的心不在焉。
這哪裡是練字,分明是單相思麼!想當初老子追婆娘,連馬步都蹲不穩,一天屁股不知道砸地上多少次,何況是寫字這般龜/毛的活了?
王粗魯自認身經百戰,見將軍如此深陷痛苦,倘若再不打斷他,都不知道要苦到什麼時候,咳了咳嗓子:“咳咳……酒涼了……”
玄柯一瞬恍然,抬起頭來:“唔……幾時進來的?”
“剛才……等了好一會兒了。”王粗魯嘴角抽抽,該死,神志都恍惚成了這般。小青孃的法力也忒大了吧?
“那個……不是過兩日要上路麼……好久也沒回去了,平日也剩不下幾個銀子,想給老婆孩子買點什麼都湊不出來……將軍您……能不能提前先預知三個月晌銀咧?”他雖然愚笨,卻也知自己的正事該先辦,尷尬咧著嘴角,撓著頭,偌大個壯漢卻扭擰個像個羞赧小夥,好不彆扭。
玄柯頓了筆,瞅著桌上那壺溫熱老酒,嚴肅皺眉道:“哦,買酒的錢天天有,孝敬妻子的銀子就要借了?……這等於是公然行賄,若然不是看你平日有功,罰你跑上……”
“誒誒,罰我跑三圈……錯錯,十圈、十圈都可以!原是鎮上酒家老闆娘要回鄉,滿屋子的酒都賤賣了,小的才去湊了幾壺熱鬧……”王粗魯訕笑著雙手接過銀子,多少年在將軍手底下混,最是知道這傢伙嘴硬心軟了,尤其在銀錢用度方面,哪裡肯真正為難人。也就是青娘這丫頭,與將軍一般的冷脾氣,不然也鬧不到這份上。
擺著大步走到門邊,忽然記起來張大海交拖的事,看將軍這會兒語氣還不錯,興許能討個準話出去顯擺一個。便又扭著粗腰回過頭,嘻嘻笑道:“噎……那個,過幾日不是上路了嗎?小青娘他們……要不要也備上一部行頭?”
“什麼行頭?”哪兒想到玄柯豁然抬頭,但聞小青娘,原本就肅冷的俊朗五官卻瞬時如若千年冰霜:“軍營之內,莫要提及無關之事!方才受賄於我,原還想放你一馬,既如此,自去草場領罰十圈……”
乖乖,剛剛還說不要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