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都行了大禮,孔引春抖抖擻擻,上前抓住伊願右手不放,雙目噙淚,輕聲道:“你就是我外甥兒?都長這麼大了。”孔引春是候任衍聖公,原配正妻是當朝首輔之女,身份頗為珍貴,只惜膝下無子,一見伊願,歡喜異常。
伊願道:“大舅,正是願兒。”孔玉賢神情憂傷,淡淡道:“孩子,你,你母親臨終前有何遺願交待你呀?”伊願泣道:“孃親臨終前告誡孫兒,一定要跪在您老人家面前,求您原諒孃親的不孝之過。”孔玉賢淚花閃爍,輕聲責道:“十九年了,好狠的閨女,一次也不回來看看為父,自古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子女都是爹孃的心頭肉,你就憑般狠心,死了才回來叫我原宥,你,你讓為父肝腸寸斷嗎?”
伊願啜泣道:“請外公保重身體,不要傷感。”祝詩竹道:“外公大人,您老人家不要哭了,我婆婆臨終交待我,叫我好生照顧外公大人。”孔玉賢聽得轉泣作笑道:“外孫媳婦如何照顧老夫啊。”祝詩竹道:“外公大人想要我如何照顧啊?”孔玉賢被祝詩竹問得一慎,正不知如何回答,孔引春道:“這也容易,甥媳婦以後便留在聖府中,侍候父親大人安歇和茶食。”祝詩竹一聽讓留在孔府,心頭老大不願,叫道:“外公大人,我不要住在聖府,這府中冷冷清清,規矩眾多,我自小不受拘束,*慣了,您還是讓我陪在願哥哥身邊,我侍候好願哥哥,便如同侍候好外公大人一般。”
孔玉賢忍俊不住,道:“原來你是這樣照顧我這個老頭子的啊?好聰明的孩子。”轉首向伊願道:“願兒,我聽人說起錦衣衛四處緝拿你,不知有無此事啊?”伊願道:“確有此事,外公,但事出有因。”孔玉賢右手一伸,制止道:“此事我早有耳聞,詳情不必細說,我孔玉賢年逾古稀,膝下只有伊願一個孫兒,廠衛竟敢動我心肝?引春,你速寫信給你泰山,讓他撤消緝拿,否則聖上面前,我叫他顏面全無。”孔引春恭聲道:“是,孩兒馬上去辦。”言畢退出花廳。
孔玉賢道:“願兒走上前來,讓外公好生瞧瞧。”伊願俯首走到孔玉賢身前,孔玉賢雙手緊緊握住伊願,半晌道:“引桂,願兒是我衍聖公親生孫兒,此後便留在聖府,和宗室子弟一起讀書習文,日後參加科考,取得功名,再出身仕途,為國效力。”孔引桂躬身道:“孩兒聽從父親指示。”伊願見孔玉賢讓自己留在孔府讀書,慌得語無倫次,說道:“外、外公,孫兒……”祝詩竹道:“外公大人,婆婆交待我們,要把她老人家送到河南伊水安葬,然後我們再回聖府侍候您老人家。”
孔玉賢面色一沉道:“女子不得多言,引桂,你就將鬱兒骨灰葬在祖墳旁邊,吩咐下人,清掃房間,讓願兒即日入學讀書。”孔引桂受命退下。祝詩竹見孔玉賢威風凜凜,不敢頂撞,心下暗道我等你晚上睡著,便和願哥哥逃出府去,你第二日發現人已不在,急得吹鬍子瞪眼,終是遲了。於是也不爭辯,裝得恭良謙順。
當日孔玉賢叫下人在北花廳擺了一桌酒席,祝詩竹見桌上有神仙鴨子、花籃鮭魚、黃燜雞等,喜得大快朵頤,不顧衍聖公在旁,鼓起嘴馬,飽餐一頓,看得孔玉賢搖頭不已。飯畢由下人帶至內房安歇,祝詩竹是女子,房間安排在另一處,離伊願相距甚遠,孔引桂一路相隨招呼,甚是關心體貼。伊願見左右無人,便向孔引桂說明母親遺願,要速回伊水安葬事宜等,孔引桂聽畢也頗是為難,他自幼文武雙修,思想開朗,崇尚真情,不拘泥禮法,當下道:“若將此事向父親稟明,他老人家定會大怒,現下唯有你二人偷偷從後門溜出,日後我再向父親奏報,彼時他縱然生氣,也無可奈何。”伊願和祝詩竹拜謝過孔引桂,孔引桂領著二人出了後門,臨行孔引桂執手噙淚道:“願兒,你回到伊水舉目無親,四下無靠,但我曲阜孔門,是你孃舅老家,天下你最親的居處。他日你在外累了,便回來看看外公。”言畢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