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旒毓隱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握成拳,咬著牙穩住身形,臉色變了幾轉,茶色的瞳子越發的幽深晦暗起來,“怪!怎麼會不怪,翎王爺為旒毓考慮的如此周到,而後旒毓又怎麼還得起這麼大個人情。”
“哎,風莊主這話就不對了,憑你對小蟬的照顧和恩惠又怎麼會承不起這區區小禮,又何談還與不還。”
風旒毓唇色抿的發白,強自扯出一絲寥落的笑容。他送兩個男子給他也不過是想羞辱他,讓他再一次在小蟬的面前被剝露的體無完膚罷了,提醒他他的不堪和不配!就是小蟬欠下的人情也是他蕭墨翎替她來還,永遠與他扯不上半分關係,他不過只是一個局外人!可這又代表了什麼,蕭墨翎竟然怕了嗎,竟然擔心防備起他了嗎?還是他也漸漸發現了自己對小蟬的真心,如此這兩日蕭墨翎打翻醋缸子的表現便也解釋的通了。
“蕭墨翎。。。。。。”蕭墨翎這是有意為難風旒毓,駱蟬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偏偏他又把話說得滴水不露,好像處處在為風旒毓著想,讓人找不出一絲反駁的餘地。
“風某多謝翎王爺的美意!”風旒毓截斷駱蟬的話,看著她笑得溫軟,知道她心底的袒護就什麼都夠了,“只怕如此精妙的人兒跟了風某會委屈了兩位,不過既然是王爺相贈,風某也定然不會辜負了兩位。只是王爺以後萬萬不要提及什麼恩惠一事,憑小蟬與風某的交情,風某做什麼都是甘願的。”
即便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已經失了先機,但是現在卻也不想再落下分毫一籌,他為小蟬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豈用得著他人來還,他不想汙了小蟬,更不願就這樣汙了自己的真心。
“哼!那便好!”並未佔盡優勢的蕭墨翎擺著一張慣常的冷麵,先前的戲謔也完全盾形了。
看著兩個大男人為了一點點小事分毫必爭,頭疼的厲害的駱蟬正考慮著要不要搬回藥廬避難,這時候一向反對她和風旒毓多呆的蕭墨翎竟主動挽留風旒毓留在沁芳閣吃茶閒談,一時間沁芳閣又熱鬧了起來。
不大的小院換了一茬芬芳,滿滿的開著黃的、粉的、白的菊花,下人在花中的藤架下加了兩方矮几,幾把竹椅,幾樣別緻的糕點,清香淡雅的果子酒和雨前毛尖。蕭墨翎與駱蟬,風旒毓和霽月分坐兩桌,清流自在人前設了桌椅,擺了一張古琴,悠悠的彈奏起來,曲調時而如九曲河川,婉轉纏綿,時而若珠落玉盤,啷噹清脆;高昂時眉色飛舞,纏綿處神情悲切,似乎一生痴纏、愛恨、功過都被包容進這首曲子中,餘音盡而意味遠。
一席人聽得正酣,皆是一臉陶醉讚賞,獨獨蕭墨翎一臉涼薄的自斟自飲,醇香的酒水在杯子裡劃出一圈圈漣漪,他手中一頓,挑眉瞥了風旒毓一眼,眸底有看不懂的暗芒一閃而過。
那廂,霽月半倚在風旒毓身邊一杯一杯的斟著酒,間或天真爛漫的搭上幾句話,外人看著當真像是成雙入對的人,只有霽月知道風旒毓總是不動聲色的避開他幾分,不厭惡卻也沒有分毫情義,只可惜了這麼個俊逸優雅的美男子。倏爾,他一手拿著青玉的酒壺子,一手虛扶著額頭虛晃一下,順勢柔弱無骨的癱軟進風旒毓的懷抱,風旒毓一怔,眉尖微微一蹩,當著眾人的面他又不好推拒,只得硬著頭皮僵在那裡。
聞著風旒毓衣服上陽光曬過般淡淡的暖軟,霽月擀唇偷笑,纖長的手指也不老實的向下摸去。猛然間,風旒毓像是被什麼燙了一下,推開霽月的一瞬自己也彈跳而起,一躍退了數步,一向溫潤的臉上鐵青的布著滿滿的厭惡和狂怒,垂在身側的雙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著,最後只得緊緊的揪住衣料才漸漸緩解過來。
“旒毓身體不適就先回筱榭了,王爺見諒。”平復了良久,他依然能覺出自己語氣的生硬,甚至連瞄駱蟬一眼的勇氣都沒有,蒼白著一張臉甩袖離開了沁芳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