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莫雲澤,顯得十分煩躁,跺著腳,“莫家能把我怎麼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怕他們!從我媽死了到現在,我怕過誰?如果怕能解決問題,我還能活到現在?我什麼都不怕!”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是嗎?”莫雲澤的目光漸漸冷下去。
四月喘著氣,瞪大眼睛看著他,一張臉雪白雪白的。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相信我嗎?”
四月閉上眼睛,轉過臉……就這麼遲疑的一剎那,莫雲澤已經盡看在眼裡。他打了個寒噤,心底有細微的碎裂聲,雖然外面是秋陽高照,可他感覺周身冰冷,很冷很冷,是那種穿腸入腑的冷。他到底還是高估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對不起,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以為一場大火就可以讓彼此銘記,結果……”他疲憊地坐到臥室的床沿上,深深埋下頭,“你走吧,我不攔你了。”
四月真的走了,也沒怎麼收拾東西,就拿了個手袋穿上鞋子就出門了。莫雲澤聽見院子的門吧呀一聲被開啟,又關上,噔噔噔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然後一切迴歸平靜。除了颯颯的風聲,屋子裡、院子裡再聽不到其它的聲響。
莫雲澤呆坐在床邊,思想凝固了般,停止了思維。
她終究還是不信他。
更別說愛他。
也不知道這麼坐著過了多久,大約一個小時不到吧,莫雲澤忽然想到,這是偏遠的山區,山上叢林密佈,四月不認得路,她如何下山?這麼一想,他頓時駭出了一身冷汗。山上不僅路況複雜,還有野獸出沒,四月,四月她一個人……
“四月!”莫雲澤從床上彈起,狂奔出門。
天漸漸黑了,樹林間的光線急劇變暗,除了森森的樹木和枝枝蔓蔓,看不見任何一條可以稱之為“路”的痕跡。
四月跌跌撞撞,恐懼勝過疲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迷路的,明明出門的時候走的是條彎曲的小路,眨眼的工夫小道沒了,她陷入了叢林的包圍中。她本能地想喊,可是她依稀記得小時候看過一本探險的書,說在森林裡迷路時切不可大聲呼喊,以免招來野獸。四月穿著條藉色的雪紡連衣裙,外面就套了件白色開襟針織衫,太陽一下山,林間的溫度就劇降,她冷得瑟瑟發抖,腳上手上被帶刺的藤蔓劃得傷痕累累也顧不上疼。她很清楚,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出路,那她就不能保證,明天她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太陽昇起。
她有些後悔自己太冒失,衝動是魔鬼,這話真是沒錯。
最後實在是走不動了,又累又餓,她知道她也不能走了,她必須保持體力,否則她勢必困死在這山林中。而天色這時候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密林中伸手不見五指。四月摸到一棵大樹,蹲在大樹下蜷縮起身子,靜等天亮。
只能這樣子了,是凍死、餓死還是被野獸咬死,都聽天由命了。但她提醒自己不能睡,林中的氣溫很低,一睡就很可能睡過去了。到後來,飢餓戰勝了恐懼,忽然覺得用“前胸貼後背”這樣的詞形容飢餓真是很貼切。於是她閉上眼睛,把從前吃過的所有好吃的東西在腦海裡全部再“吃”一遍,結果越“吃”越餓,肚子咕咕地不停叫喚直來。她的胃一直就有毛病,一餓,抽搐似的疼起來。也好,疼痛可以讓她暫時保持清醒的意識。
人在瀕臨絕望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從前的很多人和很多事,四月仰靠著樹幹,望著頭頂樹葉間隙外繁星點點的星空,心想哪顆星才是媽媽呢?四月記得媽媽說過,每個人死後就會化作天上的一顆星,她想,如果自己死了,會不會也化成天上的星?那親是不是就跟爸爸媽媽在一起了?如果真這樣就好了,可是她知道,命運從來不會這麼慷慨。即使她死了,天上那麼多,她又如何知道媽媽在哪裡,這些不過是騙小孩子的話罷了。
於是她又想到莫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