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凡向來盡職盡責,可以做到十分的事絕不止於九分,他領著禁衛軍開始了地毯式的搜尋,幾乎將屋內屋外能藏暗器的地方都翻了個遍,連磚瓦牆隙都未放過。
李南絮立在極簡的殿中,目光從窗扇、桌椅、元始天尊的畫像上一寸寸掃過,除了四方桌上的筆墨紙硯擺放得亂一點,整間房子幾乎找不到破綻。
“找到了嗎?”輕影也從門外擠了進來,臉上帶著一些焦灼。
李南絮搖頭,但凝重的神色在輕影靠近的一瞬間微微舒展開了。
他不是情緒大起大落之人,遇事時總是從容淡然的,但今日兇案現場太過嘈雜,又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有些重。
他還是來得太晚了,今日忙著與胡老二週旋,又將陳宅的家眷審問了一通,未逼問出一句有用的話便罷,竟未想到麒麟臺這邊也出了事。
仿似聽到了他的心聲,輕影也懊惱道:“早知會出事,我就該好好盯著這幫商人,他們慣會偷奸耍滑,是我大意了,我竟只顧著同陸姑娘攀談。”
“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在幫我了。”李南絮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細眉,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找找看,或許我們忽略了什麼。”
輕影“嗯”一聲,人穿梭在透過鏤空門窗投進的光影下,魚鱗般的光束鍍在她的身遭,她揚起手擋了一半,剩下一半落在她素淨的面頰上。
李南絮靜靜看她一眼,那蒙在心間的陰翳彷彿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在慢慢拂去。
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至少在關鍵時刻,她總是會想著幫自己一把。
身後都是士兵們的盔甲碰撞聲,李南絮行至桌案前,拾起商賈們立的字據,一頁頁翻看過去,視線落在了一張塗改痕跡頗重的紙頁上,上面還沾染著團團血汙。
這無疑是張來財留下的最後筆跡,名字只寫到一半,那筆“捺”應是頓了許久,黑墨透過了紙背。
再往下繼續翻看時,一支素管毛筆從紙頁的夾層中滾落,浸了墨汁的一端砸到他的鞋尖上,頃刻暈出一團黑影。
李南絮皺了皺眉,彎腰拾起毛筆,又重新放回筆擱中,目光從幾方硯臺上掃過,身子卻陡然一頓。
他記得,楊硯書適才提到過,筆墨只備了四套,正是因為備的太少才產生了爭搶,可這桌上分明有五隻筆。
殿內莫名安靜了一瞬,李南絮的目光在那幾只毛筆上徘徊,直到輕影行到他身側,擋住了門外的光亮,將他的視線罩得暗了幾個度。
李南絮拾起一支,仿似握住了破裂的竹子,剎那間,一根銀針銳利地從筆頂射出,朝身側的方向飛了去。
那針堪堪從一士兵的眼前劃過,扎進了硃色的木柱上。幾乎沒有任何聲響,木柱上只留下了一個細小的孔洞。
“是了是了,這便是殺人的兇器。”仵作在人群中大呼一聲:“原來是有人在筆上動了手腳,這麼精巧的機關,簡直殺人於無形啊。”
輕影也有些驚訝:“想不到這暗器有這麼大的威力,也不知是誰帶上山的。”
李南絮:“誰帶上山的,審一審不就出來了嗎?”
屋外,金烏西斜,涼風似刀,商賈們的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他們算是看明白了,那持劍的丫頭分明沒有簽過字畫過押,甚至都未曾去過四方桌前,兇器既然是一支暗藏玄機的毛筆,那她便不是殺人兇手。
真正的兇手,在他們五人之中。
這五人,一個是嬌柔的女子,一個是走路都費勁的病秧子,還有一個像雕塑一樣毫無存在感,就剩一直在叫囂的何斐和周荇嫌疑最大了。
輕影走到周荇和何斐眼前,問道:“兩位自上了這麒麟臺便一直在交談,想必關係不錯,就是不知,何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