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馬凱布顯得靜謐而又安詳,數天前的戰亂影響在拔都軍隊的安撫下已經不見了蹤跡,而隨著內戰第一階段的告終,大量帝國人和阿塞萊的商隊湧入這座把守著庫塞特西北河道的關隘,往來不絕的商人帶著他們的商品交換庫塞特人的牲畜和獸皮,壓抑許久的商路被再度啟用,以至於如今馬凱布的集市依舊還未散場。 拔都的目光從窗外馬凱布的夜景上抽離,他轉過頭看向眼前的男人。 巴剌兒身上的枷鎖早已被解除,拔都特意下令優待巴剌兒,因此雖然身上依舊有不少戰鬥後留下的傷痕,巴剌兒此時卻精神飽滿,只是臉上卻再也沒有曾經憨厚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隱藏在平淡表情下的一絲愁緒。 “你黑了,也壯實了不少。” 拔都和巴剌兒對視許久後說道。巴剌兒對此沒有什麼回應,兩人便又再次陷入到一種詭異的沉默中去。 “坐吧,別站著了。” 揉了揉鼻子,拔都拿來兩把椅子和酒杯,給巴剌兒和自己分別倒滿。 淺抿了一口杯中的奶酒,拔都看向對面的巴剌兒,巴剌兒手裡握著酒杯,卻並沒有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拔都見狀也嘆了口氣,良久才開口道 “我可以給你一個那顏的身份和配得上你身份的部眾,如果你不願意去理會貴族們的那些事情,我也可以給你留出馬凱布城防守衛隊隊長的職務。” 拔都伸出手握住巴剌兒的手背,言辭懇切的說道 “我的安達,你救了我一命,於情於理我都不會將你歸入那些兀兒渾乃特家族的叛賊之列,我也可以放過你叔父他們,讓他們繼續此前的職務。” 見巴剌兒依舊不說話,拔都還想繼續說點什麼,巴剌兒卻突然開口了 “他們不是叛賊。” “什麼?” 拔都原本還在準備著措辭打算繼續說服巴剌兒,卻被這句話給打斷了思路,而還不等拔都反應過來,巴剌兒繼續開口道 “他們不是叛賊,他們只不過是忠實的執行了蒙楚格汗的命令罷了。” 拔都聞言臉色有些不看好,他攥著手裡的酒杯,有些自嘲的開口道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才是真正的叛賊呢?” 巴剌兒不說話了,而他的沉默落在拔都的眼裡就變成了另一個意思。 拔都有些氣憤的盯著巴剌兒一字一句的說道 “在馬凱布,就在這裡,在我腳下的這座城池,蒙楚格殺死了我十多個侍衛,在宴會上,在我們手無寸鐵的時候,這是長生天所不恥的行為,你也看見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這裡,難不成事後我還得繼續履行著我那可笑的誓言嗎?” 說到這裡,拔都再也忍不住吼道 “是他,是他蒙楚格先背叛的我!他背叛了他對我許下的誓言,想要置我於死地,而全天下的人都可以這樣說我,叛賊,篡奪者,背誓者,唯獨你,巴剌兒,我的安達!你親眼看見了那一切,你怎麼可以不理解我!?” 面對著暴怒的拔都,巴剌兒依舊保持著沉默,良久,等拔都重新冷靜下來,巴剌兒才復又開口道 “我不知道,安達,我覺得誰都沒有錯,不管是你,是我,亦或是蒙楚格汗,但是這世道便是如此的喜愛看世人狼狽不堪的模樣,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境地,我的安達,我並不後悔當初冒著生命危險將你從馬凱布的宮殿帶出,但我也不會再違背當初成為可汗衛士時我對蒙楚格汗立下的誓言。” 說到這,巴剌兒似乎是回憶般說道 “當初我的叔父,他是一個和藹的老人,他將我舉薦到了蒙楚格汗的面前,讓我成為了護衛可汗的一員,當初他跟我說過,他說,巴剌兒,你並不是我們家族最為強壯善戰的,也不是最為聰穎機智的,但是我依舊覺得讓你承擔這份責任與榮耀,因為你的忠誠,就連長生天都會讚賞,他說,他知道蒙楚格汗會認可我的忠誠,所以他將這個莫大的榮耀給了我。” 說著,巴剌兒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繼續道 “但或許我讓他失望了,那天晚上我想過很多,你是可汗要殺的人,我曾向可汗許下誓言,我應該將你帶到他的面前,可我不能這麼做,因為我同樣也在長生天的見證下,與你結為安達,你是我的安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