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和彭同閣下達成了約定麼……”
威利一臉震驚的看著滿臉淡定的拔都,自己可汗剛剛那番話應該是在誇獎彭同才對啊,怎麼這會……
拔都聞言只是靜靜的瞥了一眼威利,隨後便輕踹馬腹,來到一處較高的土坡,俯瞰著下方變陣行進的庫塞特軍隊。
“您早就知道彭同的打算嗎。”威利一時間還是很難接受這個現實“他並沒有打算真心和您談判,而是一開始就想著糊弄咱們先回庫塞特。”
“我從沒說過彭同是一個蠢貨。”拔都終於開了口“他很正直,以帝國蒼生為己任,這多少都得益於他從小的皇儲成長環境,但是狡詐和正直,從來就不是一個互相矛盾的詞彙,我對庫塞特,我是正直的,公平的,但是我對帝國呢?那隻怕俄尼拉城內的那些居民,各個都恨不得飲我血啖我肉,他們的傳言裡,我這個庫塞特可汗狡詐、殘忍、不守信用,所以你看,這兩個詞是可以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的。”
“而彭同也正是這樣,你可以去嘲笑他那不為人理解的固執,也可以去抨擊他那莫名堅守的人生準則,但是不可否認,從下接受這整個大陸上最好的教育,又在幾乎全員人精的元老院混了這麼多年,他會是一個蠢貨?如果真有人這麼認為,那我倒覺得,那個人才是蠢貨。”
威利一時間默默無言,見到威利有些沮喪,拔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倒也不必如此難過。騎士精神這種東西,向來只是一個約束人的準則,既然是以約束人為目的,那其中的內容很大多數都是人的本性做不到的,需要透過規定去強行賦予其意志,這個世界上騎著駿馬,提著寶劍,耀武揚威的騎士不在少數,但真正能做到那一張薄紙上,明文條例所規定的行為約束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彭同也並沒有做錯什麼,相反,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麼做,在其位謀其職罷了,他不過是很好的貫徹了這一點。”
威利嘆了口氣,好像是接受了拔都的安慰,他聲音有些悶悶的問道
“您什麼時候知道?”
“當我看見那張紙上的內容,我就知道了。”拔都語氣平淡,彷彿在講述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如果說彭同在這危難關頭獨自一人挺身而出,是為了帝國,當然了,事實也是如此,他是為了帝國才決定在這個危急關頭站出來的,那既然是為了帝國,那為什麼要做這種出賣帝國的交易呢?”
“前後矛盾了,如果我是他,我會拿一些自家的金銀財寶來換取我的退兵,而不是這樣一個過於貴重又過於關係重大的東西,他這次出兵是為了帝國的利益,莫非那些紙上所記載的東西就不是帝國的利益了嗎?”
“也許他是覺得尋常的金銀財寶難以打動我才出此主意,嗯,不好評價,畢竟在我看來這確實不是一個高明的計劃。”
“那您又為何真的退兵了呢?”威利不解的詢問“咱們這次再回去,等到時候俄尼拉重新恢復警戒……”
說著說著,威利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略微訝異的轉過頭看向拔都。
“他們將會欣喜若狂,他們會徹夜狂歡,他們會深信不疑,他們會放鬆警惕,他們今晚將身首異處。”
說這話時,兩人正好處在火把映照不到的範圍,拔都的臉染上夜色,幽暗的月光簡單勾勒出他臉龐的輪廓,不遠處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眸子裡,反射出道道幽光。
“咱們也走吧,說不定去晚了,咱們的皇后陛下就該帶著她的公主跑掉了。還記得我今天早上定下的那份作戰計劃麼?”
說著,拔都展露出一個笑容,接著便打馬向前而去。
威利看著眼前蜿蜒不止的庫塞特騎兵隊,嘆了口氣,心裡默默為俄尼拉居民畫了一個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