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吉德只感覺一股寒意直衝腦門,哪怕是驕陽似火的納哈撒沙漠都無法平復那股子徹頭徹尾的寒意。
他的視野中,遍地都是阿塞萊士兵和僱傭兵士兵的屍體,那些呻吟聲細不可聞,那些任由黃沙拂過,漸漸將自己掩埋,那些捂著斷裂的四肢哀嚎到滿面青筋的……
這是怎樣一派地獄的景象?
而在這條由屍體,殘肢和鮮血鋪就的坦途末端,那些渾身包裹著黑色鋼甲,遍佈甲片的粘稠血液在陽光下反射出妖冶暗光的蒙兀特騎兵,此刻已然調轉馬頭,那一雙雙不含任何情感,只有純粹到原始的殺戮之意的眼神猶如銘刻在傑爾賈賴石壁之上的詛咒之眼般直視著自己,那可怕的目光彷彿能穿透自己的軀體,直擊自己的靈魂。
溫吉德害怕了,這位一貫待在自己的位於撒拉納城流水花園之中,以冷靜優雅,和善淡然之姿示人的蘇丹,此刻只感覺身上每一寸面板都在戰慄,每一根發白的鬚髮都在不住的顫抖,溫吉德的嘴唇不停的微微哆嗦,此刻居然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
屠刀面前,諸神也會顫抖。
溫吉德的長子濟尤勒眼見大勢已去,蒙兀特軍隊的衝鋒近在咫尺,拼了命的揮舞著馬鞭,嘗試調動手底下的軍隊,為高階軍官和貴族們的撤退爭取時間。
溫吉德身旁的法里斯親衛們也紛紛上前,侍衛長几番呼喊卻不見溫吉德有所反應,一時著急,猛地拽著蘇丹的手臂狠狠地搖晃了幾下,終於是將溫吉德的靈魂重新喚回了他的身軀。
“陛下,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侍衛長見蘇丹有所反應了,連忙上前喊道。
溫吉德愣愣的回過頭,看了一眼滿臉焦急的侍衛長,又看了看一片狼藉,己方已經潰不成軍的戰場,一時間恍然如夢。
“撤……撤嗎,對,對的,沒錯,該撤了,可是,往哪走?到處,到處都是蒙兀特人,他們到處都是!”
溫吉德的話音到最後居然隱隱帶著些哭腔的顫抖起來,這可把一旁的侍衛長給急壞了,倒不是侍衛長對溫吉德有多麼忠心,溫吉德對這些侍衛有多麼多麼好,這些倒在其次,但是如果溫吉德出了事,他們這些近衛軍在全撒拉納城人民面前表演頭身分離術倒是必然的。
還想多過幾年如今的滋潤生活的侍衛長眼看蘇丹瘋瘋癲癲的宛若老年痴呆一般,當下一咬牙,把心一橫,湊上前去直接將蘇丹打橫抱了起來,接著以一種極其不雅的姿勢橫放在自己的馬鞍上,待做完這一切,侍衛長環顧了一下週圍的局勢,濟尤勒已經集結起來了少量計程車兵在亂軍之中開出了一小條通道來,而且戰局混亂,一時間周圍的敵軍士兵們忙著廝殺,居然也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侍衛長當機立斷,立刻招呼著身後表情或怪異或呆滯的侍衛法里斯們隨自己突圍,侍衛們聽到命令,也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紛紛催動著胯下戰馬,跟隨侍衛長突圍。
侍衛隊伍中一名長相較為年輕的侍衛湊到一名更加年長的法里斯侍衛跟前,小聲咕噥道
“大哥,隊長這姿勢……不是咱們以前搶劫帝國人的村莊的時候,看見漂亮女……”
“閉嘴!命不想要了?!”
不等年輕侍衛說完,年長的法里斯侍衛就厲聲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那名年輕侍衛也被嚇了一跳,後知後覺的嚥了咽口水。
不過得益於侍衛長護衛溫吉德突圍的姿勢,帝國軍團和蒙兀特騎兵的軍官們一時間還真沒辦法在紛亂的戰場上找到敵方賊酋的蹤影。
然而就在侍衛長帶隊越跑越遠,看著快要跑到戰場的邊緣感嘆命運之神眷顧之時,數支利箭卻攜帶著凌冽的破空聲在他耳畔劃過,侍衛長當即亡魂大冒,轉過頭一看,只見數十米開外一小隊蒙兀特騎兵一邊策馬奔騰一邊挽弓搭箭,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