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這個問題仿若在平靜的湖面砸了一顆大石子。圍觀的眾人都竊竊私語起來。
鄆哥有些著慌,趕緊辯解道,他早已花了五十錢給孃親買藥,還花了百餘錢給孃親做了新衣裳,甚至還花了百餘錢給家中換上了新被褥。說這話的時候,他底氣很足。圍觀眾人的風頭也漸漸偏回鄆哥。
蘇蘇等的就是這個。
“鄆哥真是孝順。”
鄆哥哼了一聲。
“算來,鄆哥你在自己和孃親身上花的錢、還有今日在茶肆中用的錢加起來怎麼都有近四百個大錢。可你自己也說了,一年賺不到兩百大錢。這兩百錢可就是你們家一年的用度了。鄆哥,最近發大財了啊!”
周遭的時間瞬時鴉雀無聲。
但很快就沸騰了,比蘇蘇最初出現的時候還要熱鬧很多。
鄆哥站在人群中,臉色青白,手指輕輕打著顫,茫然無措。這個在西門慶事件中佔有極重要地位的少年還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而今,這個孩子強裝出的得志僅被蘇蘇幾句話就割裂成碎片。蘇蘇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更不覺得鄆哥可憐。她只不過是給鄆哥上一課:如要堅守道義,就一直抵抗下去。如要收錢,就要記得收了錢就得辦事。
最蠢的做法就是一面收下不乾淨的錢財,一面卻又想要維持表面那光鮮亮麗的所謂道義。
輕笑了一聲,蘇蘇眼神飛向不遠處的王婆。
看見她在看自己,王婆一時也有些亂了套。
試了試手中湯勺的溫度,蘇蘇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現在,她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忍著火的炙熱,她決定同王婆談談。
“懸崖上懸空掛著一根繩子。繩子兩端各有一人,他們手中只有那根繩子,腳下是萬丈深淵。如若其中一人放手,結局如何?”
王婆不言,額頭卻涔涔冒汗。
“該說的說,該做的做,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做的也別做。否則,豈不如那被懸掛在懸崖上的兩人,其中一人放手,以為對方就會死掉,卻忘了自己也掛在那裡。”蘇蘇點到即止,手中的湯勺已炙熱,“如若連這些規勸都聽不明白,未來恐怕只會如這個勺子。”蘇蘇高舉起手中的湯勺晃了晃,又以最快的速度浸入冷水中,略一用力。
將湯勺拿出的時候,已斷裂成兩截。
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全都驚叫起來。在她們的叫聲中,原本鎮定自如的老少爺們也有些慌了。蘇蘇一根手指尖在流血,她卻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傲然起身分開眾人,仰頭離開。
這一次,沒任何人有膽量阻攔她的道路。
甚至沒人有膽量跟在她身後。
蘇蘇頗有些自得。她忽然有些恨自己不是學化學的,否則弄他個酚酞試驗,還不將這些人活活嚇死?
拐入小巷,那裡停著一頂轎子。蘇蘇並未在意。
轎中卻突然伸出一隻手,一把扯住蘇蘇的手腕,將她拽了過去。蘇蘇本有些慌張,但嗅到那股熟悉的氣味後,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是西門慶。
將蘇蘇扯到自己身邊坐下,西門慶輕輕拿起蘇蘇那被劃破了的手指,放在手中吸吮了一下,眼神溫柔依舊。“醜娘子,疼嗎?”
環顧轎子,蘇蘇沒有理會西門慶的問題,反而愣愣地問道,“這轎子真寬啊!”
“醜娘子來後,在下找人做的。只待今日同醜娘子同做。”西門慶笑道,輕輕摸著蘇蘇受傷的指尖,他再一次問道,“疼嗎?”
蘇蘇頭一垂,臉頰卻有些燙。
“是弄斷湯勺的時候受的傷嗎?可憐。倒是醜娘子是如何做的?那個湯勺。”西門慶很是好奇。
“熱脹冷縮啦!”蘇蘇頗有些自得。片刻後忽然想到,當時周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