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然低頭立在一旁,只聽見太皇太后笑道:“老七是個痴情種子兒,要將老二同老五都比將下去了。”
裕親王常寧故意生氣逗道:“皇祖母從小兒就疼老七些,老七做什麼皇祖母都說好!”
“你們瞧瞧,老五還擰酸了。”太皇太后逗弄得大家歡笑如潮:“老二老五老七你們都好,老七還是年幼了些,這些年多虧老二和老五幫襯著皇帝。皇帝也常跟哀家說你們好啊。”
“微臣為皇帝盡忠、為大清盡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異口同聲得近乎宣誓。雖說皇帝總把“同是一家人”之類的話掛在嘴上,但這其中的雷池還是令我無法釋然。
“剛剛不是說有位妃嬪唱曲第一麼?”恭親王福晉憶起道。怡貴妃且附和道:“已經站在門外了。”
一時間所有人朝我望來,我忙移步至殿中,一一向各位請安並送上祝福。
蘇茉嬤嬤在太皇太后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聽見太皇太后慈藹道:“這孩子有心,去年中秋抄 了一幅大字楷體的經文獻給哀家,哀家到這會兒仍受用著。字寫得好,人也清秀,甚好甚好。”
我未曾想到她會同我說這番話,且是當著後宮諸位的面。微略忖度,不由得會心一笑;謝過恩典,立在一旁。
果然怡貴妃的表情已有些僵硬,她狠瞪了紫歌,復而笑道:“正巧今日裡人多,老祖宗又高興,要不咱們讓安嬪同陌常在比一曲如何?”
“這個提議好!”恭親王福晉又道:“往日裡給老祖宗賀壽,都是宮女舞蹈,沒甚的新意。且都說安嬪歌藝一絕,可安嬪又舉薦了常在,倒不如叫她們一決高下,也讓大夥兒樂和樂和。”
明知怡貴妃同恭親王福晉一唱一和,仍不能在這個大喜的日子裡擺出任何不悅的態度。我對這些什麼獻唱獻舞類似於民間藝伎鬥豔的稍覺折損人格,但最怕的還是紫歌承寵的心會被怡貴妃再度利用藉以挑撥。
心情忐忑下,紫歌已唱完了《越人歌》。
我暗叫不妙:原本想唱一首應景的頌曲,紫歌如此一來,便會失了喜慶,且必敗無疑。她好不容易復寵,若是一首曲子便令她得而復失,豈不是成敗皆我所致?何況若是同唱一曲,最初的謊言都會不攻自破。追究起來,便是欺君。
低頭凝思之際,內監已將琴具備齊。我側頭偷睇一眼紫歌,她仍渾然不覺地向我微笑。目光漸漸滑落,銜接了一雙深幽的黑眸,心中波瀾逶迤。
我側身坐下,也錯開了那束心底裡期盼已久的目光。挑起琴絃試了幾個音過後,徐徐唱來——
今夕何夕,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與君同舟。
蒙羞被好,不訾詬恥。
心亂不絕,得知君子。
青山有木,青木有枝。
心悅君子,君子不知。
蒙羞被好,不訾詬恥。
心亂不絕,與君相誓。
巍峨無陵,碧波為竭。
冰封旭日,赤夏白雪。
天不永夜,夜不永闋。
與君相知,惜誓不絕。
曲終心亂。
我強定了心緒方才起身行禮:“臣妾獻醜了。”
“沒什麼新意嘛,還不如先前的那首好聽。”恭親王福晉打破了兩首不同曲版的《越人歌》所散發出的憂傷氣氛,安靜的慈寧宮一下子又鬧騰起來了。
“臣妾也認為安嬪的那首要淳樸一些,而且曲子也好聽、自然。”宜嬪附和道:“當然也不是說陌常在的曲子改的不好,只不過再怎麼修飾裝裱也是不如原唱的。”
我淡然地笑了笑,退到一邊。紫歌悄悄挪步過來,揪住我的衣袖:“你怎麼改了?”
我斜睨了皇帝的方向,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