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心安。見主父問起此事才恍然,明白了父王為何如此憤怒。
趙何低下了頭諾諾道;“父王,當時您遠在代地,來回請示費日持久,恐會生出變故,所以兒子擅作主張,聽取了臣下們的意見將熊槐送出了趙國。”
趙雍冷然道;“我且問你,這熊槐貴為楚國前主,又對秦國怨恨不已,若是收留他對我趙國極為有利,你為何卻要將他趕出趙境。”
趙何辯解道;“可若是收留熊槐,秦趙必然交惡,當今的楚王也未必對我趙國心懷感激,這對我趙國是大大不利的呀。”
“愚蠢。”趙雍喝道。
“你這趙王當的真是鼠目寸光,只看見眼前的一點利益。你可想過熊槐被拘秦國,他的兒子即位時也不過是宣稱暫代他的父親。熊槐為王三十餘年,黨羽心腹遍佈朝野,再加上為秦所拘不肯屈服秦國,民眾多對他有憐憫感激之心。他若是回到楚國,定能重新掌控楚國的局勢,到時候他對我們趙國心懷感激,自然是言聽計從,同時對秦國恨之入骨,你說若是趙國和秦國交戰,他會怎麼做?”
“這……”趙何無言以對,想了想又說道;“可正如師傅所言,上黨兵力薄弱,冒然開戰和秦國開戰趙國難以將主力調回,秦軍若是長驅直入邯鄲則我趙國危矣。就算邯鄲守住了,也是生靈塗炭,我趙國損失慘重。”
趙雍冷笑道;“你們這些庸才,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騎兵,誰告訴你我要在我們趙國境內和秦軍糾纏。你以為我千辛萬苦的攻下雲中之地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能自上而下對秦國的上郡造成壓迫之勢。”
“秦軍主力若是攻入趙國我正是求之不得,到時候你在內守城,我則將親率鐵騎從雲中繞道上郡,直撲秦國關中。到時咸陽震動,在外的秦軍士氣定會一落千丈,那時楚國再發兵巴蜀漢中,魏韓出兵收復失地,燕國則南下警惕齊國,如此秦國定難以堅守。”
說到這裡趙雍心中生恨,消滅秦國是他幾十年來心中最大的願望,之前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為了實現他的這個雄心壯志。可如今卻因為兒子的所為,讓他失去了實現夢想的機會。他心中如何能夠不很。
想到此處,趙雍憤恨難耐,猛然拔出佩劍狠狠向前砍去。
“趙何,就是因為你的愚蠢,讓我趙國錯失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第二百零五章 主父之怒(五)
“砰”的一聲巨響。趙何滿臉驚恐的癱坐在地上,全身下意識的向後靠去,已然縮成了一團。
在他身旁不到二寸的桌案,卻已經裂成了兩半,怒氣難奈的主父手提著長劍,踩著桌案居高臨下瞪向地上驚慌失措的趙何。
“站起來,看看你這慫樣,哪裡有半點像我趙雍的兒子,哪裡有半點像我大趙之主。”
趙何在地上掙扎起身了幾次,才渾身顫抖的站了起來。
他真的嚇到了,那一刻主父揮劍劈向自己的時候,他當真以為父王要殺自己。
趙雍見兒子如此模樣,心中卻是更加惱火,甚至有些厭惡。
他一生剛烈,從未懼怕過任何事物,可他最為溺愛的兒子竟然如此文弱。利刃相加時非但不反抗不躲避,竟然因為害怕而閉目等死,這讓趙雍心中愈發的恨鐵不成鋼。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判斷似乎有些錯誤。他原本以為趙何聰敏好學,為人謙遜,比胸無策略的大兒子趙章更適合做趙王來繼承自己的事業。可如今看來,一個缺乏勇氣和膽識的君主,即便是擁有了強大的國力作為後盾,可在強國面前仍然是習慣性的退縮。
趙國在他手中或許會是個很好的守成之國,趙何也會是個很好的守成之主。在他治下,趙國或許會國泰民安,繼續隔離與中原諸國的戰事之外,但同樣也錯失了取代秦齊成為天下霸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