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什麼嗎?」
「欸、欸,是啊……」司機面露豫色。
「我說了什麼?」
男子想要開口,躊躇著,然後用一種「既然被問,逼不得已」的痛苦表情,說:「什麼殺啊,自己去死……之類的。」
「是嗎。」鯨氣憤地回答。和亡靈對話的自己,想必被司機當成瘋子吧,不過就算如此,又怎麼樣呢?
「其他還說了什麼嗎?」
「其他,」司機似乎猶豫著該說不該說,考慮了狠長一段時間,其間屢次張開了嘴卻沒有出聲,像金魚似地一開一闔。「客人還說了『常客』。」司機說。
蟬
巖西指示的時間是下午一點。蟬從距巖西的大樓最近的車站搭乘地下鐵,這班車雖然不會在東京車站停車,不過只要在附近車站下車就行了。蟬知道高塔飯店的所在,他估計應該可以提早抵達。
守時就是守身。
蟬想起巖西常引用的話,陷入憂鬱。他被一種錯覺擄獲,懷疑自己的動作和思考、從摸鼻子的習慣到老掉牙的冷笑話,是否全都是巖西的復製?騙人的吧?那個巖西只會耍嘴皮子,工作不都是我完成的嗎?根本不可能有這回事‐‐蟬這麼告訴自己。對吧?對吧?就算問了,也不會得到任何回答。愈想愈徒增焦慮,他甚至認真想要確認自己身上有沒有纏著繩子。
出了地鐵,蟬本想直接走去東京車站,卻在中途繞到家電量販店,沒什麼特別目的,只是期待如果待在吵雜的地方,被噪音包圍,是否就能不去想無聊的事。他穿過店內的顧客,走到裡面,店裡有手扶梯,他在旁邊停下,那裡陳列著用燈油作燃料的電暖器,他想到自己的房間沒有暖器,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在找電暖器嗎?」發現時,店員來到了身邊。那是尖鼻高個子的男人,比起在電器行工作,似乎更適合到餐廳開紅酒拔木塞。
「沒有,看看而已。」蟬望向擁擠的店內。明明生意這麼好,何必在乎我這種顧客?蟬感到不可思議。
「哦,這樣啊。」店員堆在眼角和嘴邊的笑紋瞬間消失,面無表情地撇向一邊,嗤了一聲。
「喂,你!」蟬急忙抓住店員的手臂。「你剛才嗤了一聲對吧?」
走在一旁的一對男女聽到這句話,睜大了眼睛,不過還是繼續走過。
「什麼?」店員沒有一點內疚的樣子,一臉愛理不理地回過頭來。
「我說,你剛才嗤了一聲對吧?」
「我沒有啊。」但是他的眼睛彷彿在說:我是有說,那又怎樣?
「因為我年輕,你瞧不起我是吧?」
「才沒有。」店員或許是對自己的腕力有自信,臉上的表情強勢,像在說想打架就來吧。仔細一看,他的胸膛厚實,手臂也狠粗壯,比起在餐廳拔酒瓶塞,似乎更適合到高階酒店當保鏢。
「你該道歉才對吧?」蟬事不關己似地說。
蟬右手伸進口袋裡,抓住刀柄,有一股衝動想把刀尖插進店員嘴裡,刺穿他的臉頰,不過還是隱忍下來。儘管忍耐下來,卻煩躁難耐,為了壓抑焦躁,蟬往店門口走去。他下定決心,要是那店員再強詞奪理,或是追上前來,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拿刀刺穿他。然而,似乎沒有那樣的跡象。
外頭是手機賣場,熱鬧非常,從年輕人到中年男性,都各自物色著輕薄短小的電話機型。身穿白色制服的女子拿著麥克風介紹新產品,說明那隻手機功能有多強大、多方便。一旁的廣告旗上寫著「手機聯絡全世界」,那未必是誇大其詞。
抵抗神明的唯一方法,就是不生子嗣;蟬想起某本小說中有這麼一句話。現在不同了,抵抗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