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了半晌,末了還是賀難先開口了。他之前一直在仔細地回憶自己和遲則豹撞見的情形,如果當時對方想要將自己滅口,自己根本來不及呼叫魏潰和鬱如意出來幫忙。那看來遲則豹也沒有理由騙自己,他的確是沒有什麼殺意的。
“遲總管是奉了殿下的命令來的?”
遲則豹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沒什麼好否認的:“殿下要我把你活著帶回去,所以我根本不會殺你。”
“想必你這一路東躲西藏也很辛苦,不過……殿下連通緝的告示都沒有釋出。”遲則豹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聽完遲則豹這一言,賀難心裡倒是沒什麼波瀾。他這一路已經夠高調的了,根本不像是在乎自己是不是被通緝的樣子,更何況賀難在山河府的這些年也很清楚,各地的城門口貼出來的那張通緝令,也就是做做表面功夫,對上頭有個交代、對百姓起到一個警示的作用——這年頭那犯人往深山老林裡一躲誰也抓不著,所以破案率居高不下的山河府也深受陛下的器重,李御史更是位極人臣——以往的太子師都是由丞相所擔任,但皇帝卻把這個職責破例委任給了李獒春。
鬱如意對於賀難捅出來的婁子還是略知一二的,所以聽到“殿下”這個稱呼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而魏潰就不一樣了——這聲殿下起碼也得是王孫貴族,賀難這孫子還真如他跟自己所吹噓的那樣,“得罪的人比自己得罪的要厲害的多”。魏潰倒是不後悔上了賀難這條賊船,也不怕什麼所謂的殿下,不過他倒是真好奇賀難這個草芥能和“殿下”扯上什麼關係,不過這話就要等到之後再去問了。
“殿下就這麼確定,你一定能抓到我?”賀難對這一點百思不得其解。以五皇子的智慧來看,他絕對不是會做無用功的那種人,要做就要做出萬全之策,就算是打啞謎也都會處處留下供人參考的蛛絲馬跡,但僅僅是派一些人瞎打聽,怎麼就能確保把自己帶回來呢?
“遲某久聞賀府丞機智聰敏、天資過人,更是李御史的愛徒,怎麼會想不出來這個中緣由呢?”遲則豹輕捻著唇上兩撇鬍須,微微一笑。這話說的好聽,但是怎麼看都不是在夸人。
就算是機智聰敏、天資過人……也是需要依據來推斷的。而賀難所得到的資訊無非就是以下幾點:
其一,齊單需要我活著;其二,齊單需要我回到京城去;其三,就算沒有遲則豹,齊單也可以確定,我一定能接收到他想傳達給我的訊息;其四,即最重要的一點,齊單篤定我在接收到訊息之後會自願回去。
從僅有的這四條依據來推測……其難度不亞於“每十里有一座食肆,每二十里有一座客棧,問今日百里內所有店家的利潤總和”。
但賀難並不一樣,在這種“推理”的過程中,他求知求勝的慾望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更別說對手是齊單了。如果遲則豹要弄死他,賀難可以毫不猶豫地跪地求饒,但他絕不會向遲則豹說出“你再給我來點兒提示唄”這種話。
換句話來說,賀難可以坦然地接受來自他人在人格上的鄙視,但絕不會容許別人鄙視他的智力。
而賀難的推斷過程也是有跡可循——齊單是想讓自己活著回到京城,來“親眼”見證什麼事情吧,一件和自己、和他都有關的事情。這個事情其實也沒有必要非得由某一個人來轉達給自己,而是一件遲早被人以各種途徑傳播出去、足以傳遍全國的大事,而遲則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無非就是加速了自己得知訊息的程序,以及他是把自己帶回去的另一個保障。
“那麼……到底是什麼事情的發生才能使得我會自願、或者說齊單認為我會自願回到那片刀山油鍋之中呢?”賀難的心中,已經有了定論。
“賀府丞……可有結論了?”遲則豹也等了一會兒了,此時面前的一杯茶都已飲盡,便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