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梁王用我威脅你成就他的大業?”赫連故池恍然大悟道。
沈南初點點頭:“不錯。”
“可是,他就不怕你去向皇帝揭發他的罪行嗎?”赫連故池問。
沈南初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他有我的把柄。”
赫連故池蹙眉:“為何這麼說?”
“上回和你便講過,我是罪臣之子,這事除了皇帝,你和我還有姑母,他也知道。”
沈南初為他套上外衣,抱著他回了主屋。
“若是讓他拿著這事大肆宣揚,你便不能在朝中立足。”赫連故池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頰,輕聲道。
屋內燭光黯淡,銀白色的月光灑在沈南初的臉上,他面色柔和,“我倒是無關緊要,就怕他還找上你。”
“是我疏忽了,我早該想到他會對你不利。”沈南初眉頭緊鎖,低下頭,手指與他緊扣。
赫連故池面帶微笑地搖搖頭:“不怪你,日後我們多點心眼好了。”
話雖如此,恐怕日後更加難過了,沈南初也是在威脅下將他保了出來,也應了條件,再難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他要你怎麼做?”赫連故池擔心地問。
“他需要我手中的三千精兵。”沈南初道。
“這麼明目張膽地造反,不過才三千?”赫連故池疑惑道。
沈南初笑道:“精兵三千可破數城,再者,他自己私下可不止這麼少。”
赫連故池瞪大雙眼:“這,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他緊張地抓住沈南初的手腕:“你,你斷不能……”
沈南初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我知道,我自有分寸。”
“不過話說回來,陛下也是知道你的身世,竟也不防著你?”赫連故池問。
“那時還小,很容易就相信一個人,覺得他好就會什麼都告訴他,有次無意間吐露我的身份,原以為要大禍臨頭了,沒曾想他還安慰我說……”
“時也命也運也非吾之所能也。”
蕭晏並未因他的身份而生出嫌隙,也未曾因他的身份而就此刁難,他還說:“上一代的恩怨為何非要強加在無辜的下一代?”
沈南初的遭遇未必人人能感同身受,可蕭晏能明白失去父母疼愛的感覺,也是悄悄地替他保守了這個秘密。
“你不恨嗎……”赫連故池心疼地抱緊了他。
“恨,不知從何恨起。”
有時沈南初也會想,先帝下令殺死了他全家,這個恨到底歸咎在誰的身上?
父親?先帝?還是手刃沈府上下的禁軍?亦或是先帝的子嗣?
赫連故池無言,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的唇瓣,似是給予安慰。
外邊的煙火還未停,砰砰地炸響,掩了一室旖旎。
另一邊,寶鵲樓。
浮光相映,紅綢疊賬。
裴恆被老老實實地按在戲臺下的雅座上,一臉茫然地四處環視,心道:請人看戲這麼霸道,這不是耍流氓嘛?
驀地,臺上鑼鼓敲響,緩緩出來唱戲的主角,那戲子步伐輕盈,纖纖玉指呈蘭花往前方一指,再往回一扣,濃妝墨眼下一雙含情眼看得臺下的裴恆心絃盪漾。
他不禁感慨那人生了雙多情眼。
三尺紅臺,他聲清越,唱著悲歡離合,甩袖低眉,鳳眼流轉,嘆世事無常,光陰一去不回還。
裴恆緊繃的身心在此刻得到了放鬆,不自覺地陷在曲中,身臨其境。
他與他遙遙相望,互訴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