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的房間,油燈與落地燈撲朔著光芒,屋內陳設在光輝的照耀下不深不淺的倒影相互交錯,窗欞上若隱若現的映襯著兩個身高體型相差不多的人影。
一絲冷風從窗縫透了進來,坐在一旁的侷促不安的女子打了個噴嚏,儘管身上披著外衣還是不自覺的哆嗦著,緊抱雙臂,低著頭出神的盯著地板。
氛圍格外安靜。
良久,祁述率先打破寂靜,“陸姑娘,可否告知我們,你是怎麼被賣到百花園的?”
聽到詢問,陸朝顏緩過神頓了頓,低聲的說道:“我……我也不清楚。”說著把頭低了更低,看不清任何神情,“一覺醒來就是這副模樣了。”
在陸朝顏說話的那一刻,郎峰便把視線轉到她身上,注意著她細微的一舉一動。
她在害怕……
郎峰微微蹙眉,淡漠如冰的雙眸逐漸化開,隱隱多了些同情與心疼。
祁述還要問些什麼,卻被郎峰打斷:“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轉頭眼神示意了一下神經大條的祁述,好在人家也立刻會意,配合的點點頭。
二話不說把人送到隔壁房間,確保周圍是安全後才回到屋裡,關好門窗。
接著熄了兩三盞燭火,屋內的光亮瞬間暗了下來。
郎峰看著他熟練的動作,無聲輕嗤,用一如既往冷漠的語氣開口道:“你就不怕今夜的行動被相爺知道?”
祁述不以為意:“他知道不是更好?”
這話是什麼意思?
郎峰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了細微的變化,祁述都盡收眼底,他揚起唇角,悠哉悠哉道:“我說過的,想看父子反目的戲碼。”
說出口的話是那麼的漫不經心,滿不在乎,不由得讓郎峰心中起了疙瘩,“你要做的事可別捎上我。”
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可不想跟一個定時炸彈走一塊,本就職責不同,牽扯太多於自己實在沒有好處。
“你這態度我可就傷心了。”祁述故作難過,湊近跟前攬過郎峰的肩,低聲提醒道:“你有沒有想過,既出來了,那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話罷,眼底的戲謔毫不掩飾的流露著,帶著幾分侵略性,盯得郎峰心裡發毛,他沒忍住一把推開了這人愈加靠近的腦袋,“別湊過來,很不舒服。”
毫無徵兆的被人推了一把,腦瓜子嗡嗡的,甚至有些莫名的委屈,小聲嘟囔著:“我只對喜歡的人這樣。”
聲音雖小,但還是進了郎峰的耳裡,不禁斂眉:“少噁心我。”
聞言,祁述一下子正經了起來,面色嚴肅道:“能噁心到你也是一種能力。”
郎峰:“……”
見他扭頭就要和衣而睡,祁述也跟著一起躺在榻上。
床很大,郎峰卻一直往最裡邊靠,空出了好大一個位置。
看著背過他的人,祁述撇了撇嘴,雙手抱頭仰躺,一雙墨藍的瞳孔漸漸渙散,思緒飄向他入相府的前一夜……
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從遠處看,廣闊無垠的原野上,一行頭戴斗笠,面戴黑紗,腰掛大刀,手持長鞭的大漢正趕著漫漫長路。
偌大風雨聲夾雜著聲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啪!”
“啪啪!”
“走快點!”
“快點!”
“要是耽誤了程序,主子拿你們是問!”
領頭的壯漢吼聲嘹亮,目露兇狠,手裡的鞭子一下兩下地抽打在身後被束著手腳毫無反抗力的青年上。
見前面的人被鞭打得傷痕累累,其他人顫巍巍地緊跟其後,一聲都不敢吭。
他們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滿身血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