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在憤怒之中,又覺得無邊的恐懼。她說不清這種恐懼來自何方,但是卻讓她不寒而慄。總覺得好像有人在背後窺視她,卻當她猛地回頭之時,又沒有看見有人在她身後。那雙窺視的眼睛好像來自虛空之中,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但是再生氣,穆夜來也得打疊精神,準備賀禮,給柱國公府送去。
杜恆霜既是柱國公蕭士及的原配正室,又是朝堂御封的秦國夫人。她生兒子,來賀喜的人更多。
柱國公府比封伯爵府起碼要大十倍,但是那一天客人居然把柱國公府的內院外院都擠得滿滿當當。
杜恆霜在屋裡坐月子,曾太夫人楊氏帶著她的侄孫女楊氏,和歐養娘、知數、知釵一起招待客人。
杜恆霜的孃親方嫵娘,妹妹柔嘉縣主杜恆雪,還有以前的丫鬟現在的竇郎將夫人杜知畫,以及她的小姑子蕭嫣然,和兩個弟妹齊月仙、龍淑芝,都過來幫忙招待客人。
蕭泰及在外院和許言邦、竇郎將、呂二郎一起招待男客,忙得不可開交。
諸素素和安子常這一次只來坐了一坐就走了,因為諸素素也要生孩子了。杜恆霜生孩子的時候,是她親自看著的,費了不少神,勞了不少力蕭士及聽說杜恆霜九個月就生了孩子,騎著馬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從范陽趕了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孩子出生十天之後了。
客人們該來的都已經來過了,只等著滿月禮和週歲的時候再來熱鬧熱鬧。
蕭士及輕手輕腳走進內室,看見杜恆霜在床上熟睡,床前放著一個小搖床,裡面放著兩個小小的可愛的孩子,生得一模一樣的兩個小男孩。
蕭士及站在搖籃邊看了一會兒,唇角露出一絲自己都沒有覺察的微笑。
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兩個孩子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樣。至少他發現,兩個孩子打哈欠的時候,一個左頰上露出一個小渦,一個是右頰上露出一個小渦。除此以外,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了。
蕭士及看得入神,連杜恆霜醒了都不知道。
杜恆霜睜開眼,猛地看見有個高大的人影站在她和孩子床前,嚇了一跳。
不過再定睛一看,原來是蕭士及回來了,杜恆霜又覺得好笑,暗道自己的膽子怎麼變得這麼小了?
杜恆霜輕輕咳嗽一聲。
蕭士及如夢初醒般抬頭,看著杜恆霜,唇角還帶著那絲越來越大的笑意,走到她跟前坐下,給她掖了掖被子,“辛苦你了。你生孩子的,我又不在家。”
杜恆霜笑著,將腦袋偏了偏,窩在蕭士及的手掌心裡。
巴掌大的小臉軟軟地靠在蕭士及手掌裡,更顯得楚楚可憐。
蕭士及忙把手縮回來,不好意思地道:“我手上都是繭子,小心刮壞了你的臉。”
杜恆霜也感覺到蕭士及手掌上的硬刺,笑著道:“在范陽怎麼樣?很辛苦嗎?”
蕭士及做的事。也很危險。萬一應對不急,就是做炮灰的命。
“還好,早有準備。只是不想傷太多自己人的性命。”蕭士及笑著道,“除非必要,最好是保留下來這些兵士,以後可以打突厥人、契丹人,還有高句麗。可惜……”
杜恆霜知道他的意思。他是純粹從一個帶兵的將軍角度出發,看這些普通兵士。他不是政客,始終沒有政客的心態。雖然他現在也看明白了那些政客的勾當,也能跟著這些規則行事。但是並不意味著他認同這些做法。也不意味著。他很得意於自己玩弄權術的能力。
他始終是一個喜歡打外敵的軍人。他不喜歡打內戰。
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有的時候,你不想打,別人就要你的命。
所以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該出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