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羅虎有四五張桌子的距離的位子上坐下,笑了笑:“嘿,我看人還沒錯過呢。他們是指外邊的五個人嘛?我看他們在那麼高的地方坐的很穩當,說不定以後咱們也要坐上去呢。”
羅虎沒接這話,而是問了句:“那你是登山運動員嗎?”
高峰搖搖頭:“曾經是。”
然後在羅虎的注視下,撩開右腳褲腿,露出一個機械假肢。
“這?”
“這個啊,當年爬山不小心摔了,右腿沒保住,好在撿回了一條命。”
羅虎語氣讚揚:“那你很厲害。”
看高峰這樣子像是沒有走捷徑陣法,而是一步步爬上來的。
而高峰只是笑著擺擺手,而後面露遲疑的詢問羅虎:“羅虎兄弟,我這假肢戴久了不舒服,我可能需要摘下來。可能接下來的畫面不太好,要不你轉轉頭?”
“沒事,當兵的什麼沒見過。”
“行,那我摘了。”
長時間佩戴假肢加上爬了這麼崎嶇的山路,斷肢的表層面板已經黏在了假肢上。不及時取下來消毒,汗漬會讓傷口發炎紅腫,短時間裡是不能再戴假肢了。不過還好考核透過了,之後用柺杖也行。
假肢取來的那一刻,面板撕裂的疼痛感讓高峰眉頭緊皺,但他已經習慣了,沒有痛撥出聲。
而是小心翼翼地將面板和假肢分離開。
斷肢表面已經是血肉模糊,接觸到空氣後帶了絲絲涼意緩解了高峰的痛覺。
羅虎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表情,彷彿只是看到了路邊的樹枝。戰場上他見過更多恐怖血腥的畫面。
他很是敬佩高峰。
生活中其實有很多人因為意外或者先天的原因身患殘疾,但他們仍舊以積極樂觀的態度面對世界。
黑虎是透過了三個捷徑陣法後首位抵達的,他並不知道的是,除了一開始的迷霧幻陣以外,識靈路在第一個捷徑陣法和第二個捷徑陣法中間還有一個關卡。
那便是夢魘幻陣。
迷霧幻陣是放大人內心的慾望,夢魘幻陣則是將考核生內心最恐懼的事情再次上演。
高峰差一點就失敗在夢魘幻陣中。
幻陣裡最可怕的不是他掉落在懸崖後的痛苦,而是失去了右腿無法在登山的絕望。
在他前三十年的時間裡,他有十年都在不斷挑戰自我勇攀高峰,他的事業、愛情、生活和家庭在他失去了右腿後也變得混亂。有一年的時間裡,他十分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在夢魘幻境裡他只能躺在病床上,輪椅上看著外面湛藍的天空。吃喝拉撒都要依靠別人的幫助,父母的頭髮在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全白了,夜裡能聽到母親低低的哭泣。
所有人都慶幸他撿回了一條命,可他卻覺得自己的靈魂留在了那座高山上。
幻境裡,沒有他現在的妻子的鼓勵和無微不至的關心照顧,有的只是玻璃窗前的那塊被框住的藍天。
他像是失去翅膀的鳥兒,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希望。
當他推著輪椅上了天台,有道似有似無的低語在他耳邊迴響:“放棄吧,只要你放棄了,從這裡跳下去,就不會再有痛苦,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惡魔在引誘他放棄生命,高峰神情恍惚,“真的可以......去任何地方嗎?”
“是的。所以跳下去吧,只要跳下去了,你的父母不用再為你傷心,跳吧,只要輕輕跨一小步就能得到你最想要的自由。”
在即將翻越欄杆的那一瞬間,高峰想起了父母蒼老的臉,和心愛的女友眼中的淚水。
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充滿了愛意,他們希望他活著......
他猛然醒悟,牢牢抓緊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