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這匹夫,雖說桀傲不遜,但帶兵打仗,卻有他的一套,郝宗成還有些自知之明的。
郝宗成心想自己已經是內侍省之首,便是順利將遼陽打下來,有個賞爵,沒個賞爵,意義不大,大越朝還沒有內臣拜相的先例。要是萬一如老匹夫所說,遼陽沒那麼好啃,自己跳出來,那就是自己要往鐵板上踢。
只要有可能,郝宗成還是希望由李卓帶兵去打遼陽。只是這老匹夫脾氣硬得很,一點通融的餘地都沒有,叫郝宗成恨得牙癢癢的。如今秘旨都已經由楊文昌帶了過來,要是錯失戰機,讓東胡人在大同的兵馬回來,他郝宗成就無法將責任都推到李卓頭上了。
郝宗成心裡遲疑不定,張希泯說道:“是不是請程、袁二位將軍過來商議?”
秘旨之所以是秘旨,不到最後關鍵時刻不能示人。但看李卓的態度也是死活不肯出兵,郝宗成也顧不了太多,喚來親信,讓他秘密去請程庭桂、袁立山二人來他帳裡議事。
程庭桂、袁立山都是輕車都尉級的高階武官,一任薊州鎮守、一任臨渝關鎮守。此番北進到松山的六萬兵馬,有六成都他二人麾下兵馬。這二人也是郝宗成在薊鎮的親信。
程庭桂、袁立山很快便趕了過來,郝宗成倒沒有急著拿秘旨給他們,只問他們對出兵打遼陽的態度。
袁立山頗為猶豫,說道:“破松山城,將近有月,東虜在大同方向的兵馬到今日才有回援的跡象,說不定真如李卓所言,東虜不畏我打遼陽!”
“從大同回援遼陽,有兩千里路,此時北地大雪封境,道路比從臨渝到松山難走得多,兩個月內能趕回來,便算快速的,”程庭桂倒是有他自己的見解,“而且虜騎沿途回來,這一路都沒有補給,還不如打下大同,迫使我們回師呢——李卓怕這怕那的,可不正是中了東虜的圈套?這會兒見大同攻不下,虜騎才絕了心思要回援遼陽,再是正常不過。這邊打遼陽,宜速不宜遲。北地雖說大雪封境,但虜騎真要鐵了心往回趕,也用不了兩個月的時間。”
“你覺得應該打遼陽?”郝宗成問道。
“都到這一步,哪有不打的道理?”程庭桂說道,“聖上不是一個勁催著出兵嗎?底下的兄弟們,也都卯勁了勁,偏偏給李卓磨掉許多銳氣!”
“萬一打遼陽不利呢?”袁立山說道,“松山雖然順利拿下,但遼陽畢竟是東虜的王都,他們怎麼都不會輕易放棄的?”
“不會輕易放棄又如何?要守也要有兵力去守,要真有兵力,誰會輕易棄守門戶之險?”程庭桂說道,“我們應立即推到遼陽城下,即使不急著攻城,也要將其圍困起來,恰可以在遼陽城下立寨休整。待東虜援軍從大同回師,我們可以以逸待勞,打他孃的一個措手不及!要是讓東虜在大同的兵馬回到遼陽城裡,吃後悔藥也晚了!”
張希泯看了郝宗成一眼,見他臉上的遲疑之色越發的凝重,只要袁立山那句“萬一打遼陽不利”的話讓他顧慮重重,便開口說道:“即便打遼陽不利,也是李卓拖延貽誤戰機之失,與二位將軍何干?再說了,將臨渝一線的兵馬都調上來,即使攻不下遼陽,也足以拿下遼陽周邊的城池……”
郝宗成不相信東虜在遼陽還有多少兵力,陳塘驛一役,東虜侵國而戰,也就十萬騎。這回東虜在大同陷有十萬兵馬,松山城又損了五六千兵馬,守遼陽的兵馬絕不會多。
郝宗成不擔心留守遼陽的東虜還有能力將他們吃下去,但他也沒有足夠的信心能打下遼陽城。
遼陽城險且大,若要有兩三萬守軍在城裡,郝宗成實沒有十足的把握率六萬兵馬就將遼陽城攻下。
要是打遼陽不利,這黑鍋誰背?
這是郝宗成遲遲下不了決心的根本原因。
張希泯的話倒是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