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嬪便只能聽見她不甘心地睜大了眼,不停地發出“唔唔”聲。
四人請了安,分別按分位就座。
“孫才人受害一事,本宮已經查明。”皇后喝茶潤了潤嗓,方緩緩道,“韋良人因與孫才人有舊隙,買通了尚宮局裡負責煎藥的宮女姚芳蕊,在避孕湯裡下了相剋之物,這才致使孫才人出事。”
將避孕一事鬧大的過程中,雲露只負責憑著恩寵,建議皇帝加重藥量一環。至於栽贓的事,她瞭解的並不仔細。花寄靈能把韋良人賄賂的“贓物”安在姚芳蕊屋子裡,而不被皇后、憐妃發現,可見在宮裡也有一些能調動的勢力。
至於所謂的相剋之物,皇后查到此處,有了臺階,自然會就勢走下來,隨意安個名頭,把自己摘個乾淨。
“請娘娘明鑑。”一直沒出聲的姚芳蕊磕了個頭,朗聲道,“奴婢在永福宮時一直與孫才人交好,有孫家照拂,奴婢又何須收受一個小良人的賄賂,去謀害幫助奴婢的人?”
她說話調理分明,聲音朗朗,顯得光明磊落,還真讓皇后怔了一怔。
後宮女人做事的動機不外乎“羨慕嫉妒恨”三樣,任誰都逃不開,所以皇后一時忘了這則小事,不知她二人竟是交好的。
姚芳蕊倒也聰明,撇開證據一事,直指自己沒有這個動機,那所謂的證據也就是栽贓陷害了。
沈芬儀放下葵瓣式樣的團扇,看著她笑:“姚氏巧嘴,唬得了別人卻唬不了娘娘。彼時你還不曾得煎藥之職,不過是送藥的小宮女。有一回就是你將避孕湯送去了瓊花閣,不知那日你和孫才人說了些什麼,孫才人心裡積了怒,就發作在了前去拜訪的衛良人身上,恰被皇上看見了。”
“你若與她交好,又怎麼會激得她動怒,反引出衛良人一樁好事?”
“這有什麼好猜的。”汪婕妤輕撇了撇嘴道,“不過是攀著人家,卻又卻又怨人家沒將她扶上妃位,得以長伴君王左右罷了。”
姚芳蕊聽到沈芬儀說的話時已是白了臉,后妃有不少知道後一截的事,卻多是不知自己刻意激怒了孫朝思。
沒想到沈芬儀竟是知道。
再聽到汪婕妤猜中自己的心思,臉一陣紅一陣白,終是頹喪了下來。
見對方無可辯駁,皇后不由心情大好,但面上仍是肅正的表情:“此事人證物證俱在,姚氏、韋氏無須再做辯解。韋氏身為女子卻不守《女訓》,嫉妒、陷害其她妃嬪,即刻起剝奪正九品良人位,打入冷宮。至於姚氏,身為宮婢卻陷害主子,恩將仇報,膽大包天,賜杖斃。”
“娘娘。”姚芳蕊這才感到驚恐,自己因人陷害就算了,竟要被賜死!
她不知道皇后為了安撫孫家,只打入冷宮是不夠的,至少得有一人像孫朝思一樣出點血,孫家順了這口氣,才會一如從前地為皇后效力。
“奴婢是冤枉的!娘娘,避孕的湯藥奴婢沒有動過手腳,娘娘,奴婢不敢——”
她在殿內喧譁,門外兩側站著的小內侍自發將她拖了出去,以赴杖斃之刑。
雲露雖然見過這種事,但是古代的刑法殘酷,不比現代一槍了結的乾脆,一旦想起那從身上被壓榨出的淋淋鮮血,腦袋便有些暈眩難受。
邊上推來一盞茶,她順著對方的手向上看,是寧子漱。
她眼裡依舊是局外人般地漠然,見自己看過去,通達一笑,並不言語。
其實這杯子原是雲露用的,不過是她一時沒想起來喝茶壓驚,她提醒她而已。但此刻的好意和她前面的撇清形成鮮明對比,一舉一動,難以讓人看透。
著實讓人尋味。
殿裡的妃嬪皆是心有餘悸,後宮處事,誰手裡沒沾點腥氣?此刻被那驚恐淒厲地喊聲催得人心頭髮慌,自是沒有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