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石保吉霍然而起,赤紅著雙眼回應道:“不知王校書學識淵博,竟連兵事也能通曉一二,不知可敢與靈州人當面對戧?”
被人用昔年舊職來稱呼的王欽若大惱,白皙的臉竟紅得像棗子一般,脖頸處的小肉瘤也在忽閃抖顫,“王某乃文職,所行乃聖人文教之道,若善兵甲之事,此朝堂留爾等何用?石佑之,你欲辱某乎?”
“哈!”石保吉嗤笑一聲,撇嘴道:“休往自家臉上貼金粉!文聖人豈會如你這般媚上惑主?與敵對戧都不敢,何敢妄談兵家事?!不過不過徒逞口舌之腐儒爾!陛下,臣請治王定國妄談兵事妖言惑眾之罪!”
被“戧”了好幾句的王欽若緊咬著牙關,同樣衝著趙恆躬身行禮,悶聲道:“陛下明察,臣絕無媚上惑主之意,石佑之誹議為臣,實屬居心叵測……本朝自高祖定鼎之後,便有定議,京畿之處,無故不得興過數之兵,以免臣下掌兵之人妄有罅隙之心!今靈州眾人不過百多眾,石佑之此人竟言需調動京營禁軍大肆圍剿……此等興兵妄起無名,何意也?臣參石佑之心懷不軌,名為平定京畿,實則欲行篡權之事!”
“你!”石保吉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王欽若這狗屎文人竟敢給自己扣個造反帽子,如何能忍?但若比口舌,自家怎能辯得過文人一張嘴?氣憤填膺下,石保吉捲起袍袖就想打人,甚至連所站之處是紫宸殿都忘了。
“哼!”在這朝堂之上,王欽若可不在乎有誰敢亂來,他俯身繼續說道:“陛下,臣的話還未說完……眾所周知,城外那靈州眾人本為購糧而來,日前楊景宗一事,陛下責令石佑之閉門思過,如今石佑之明面奉旨閉門守家,暗地卻遣其長子再起是非,如此才有昨夜城南戰火之事……臣再參石佑之妄起刀兵之罪!若日後我朝邊境不寧,皆因今日石佑之妄動刀兵之始!”
“哇呀!王定國!何敢欺某!”強自忍耐的石保吉再也忍不住了,左踏幾步,一隻老拳對著王欽若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這時代文人還有君子六藝之說,所以王欽若這等文人也有還算不錯的體魄,但怎能與石保吉這種統兵大將相提並論?
王欽若話剛說完,還未等站直身體,根本來不及躲閃,頓時被石保吉碩大的拳頭砸個正著,鈴兒鈸兒鼓兒磬兒在他的腦子裡一起響了起來,而他的身體也如同一塊被崩飛的石頭,橫著向側後方飛出了至少五步遠,一塊青紅色的印記瞬息間在他的臉上腫脹了起來……
“住手!”心頭反覆不定的趙恆終於反應了過來,不過大聲喝了一句之後,這位皇帝又沉默了起來。
作為皇宮的主人,沒人能比他這個皇帝說話更管用了,哪怕是火氣上湧的石保吉也趕忙停手退回了原位,因為他瞥見宮殿兩側貼牆站立的金瓜侍衛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那邊廂王欽若在這短暫的電光石火之後,終於緩過神來,捧著臉頰甕聲甕氣的開始吆喝,“陛下,陛下,請為臣做主啊……石佑之這廝,這廝……”
皇帝趙恆這回是徹底頭痛了,滿朝文武當中比較而言,石佑之可謂是他的腹心家將,王欽若則是他親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奴才,手心手背都是肉,讓他一時之間如何做取捨?
說起來,這事的因由沒人比他更清楚,若非沒有令人管束好那楊景宗,何至於有今日這樣為難?
整個朝堂自然不會只有他們這三個人唱唸做打,只不過,或坐或立的一眾文武大臣多半都在耳觀鼻鼻觀口的悶頭靜坐,王旦、張奢、陳堯叟一眾文人,連平素脾氣急躁的馮拯都充起了木胎泥塑——這事擺明了就是皇帝家事,眼看年節將近,他們一眾人可沒什麼心思摻合這種無聊的紛爭,即使同為皇帝腹心的張奢都懶得摻合進去;至於一幫武將,能有資格坐在這朝堂上的,同樣是積年老鬼,才沒有人願當什麼出頭鳥,這破事兒擺明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