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也必須恪守這個時代的等級制度,一旦態度有所不專,便會被師長責令更改,若再次犯忌,便會被蓋上一個跋扈、驕縱或毛躁之類的評語,從而一輩子與官場無緣。
所以,受過嚴謹學堂教育的杜衍可以在負責採買的“衛四郎”面前強作鎮靜,但是對著殺伐果決統帥十數萬人的“羅將主”,就完全沒了學場驕子的從容。
畢竟一個是傳聞中前唐安西軍後裔的主帥,另一個只不過是被師長以及岳父看好的“準進士”;畢竟一個是殺人盈野統治一方的強人,對比宋境之內,至少也是一路諸侯的貴人,另一個則是家境貧寒,外加父死母嫁兄弟不合,受商賈岳父扶持的苦命學子;兩者的身份可說天上地下,杜衍心中怎能不忌憚?
得罪了負責採買的“衛四郎”,了不得被趕出這所莊院,得罪了比節度使還要強橫尊貴的一方諸侯會是什麼後果?遷怒?圈禁?還是殺人滅口?
杜衍根本不敢想象。
這樣的情緒充斥了他的心中至少有一炷香的時間,直到他留意到安靜的屋子裡刷拉拉的紙聲寫字聲,莫名的,他的心平靜了下來。
“羅……將軍,為甚麼……”杜衍遲疑加語速遲鈍的擠出幾個字。
把鵝毛筆重新插入墨水瓶,撫平桌面上的紙張,羅開先抬頭注視著對面杜衍的眼睛,很是輕鬆的接道:“為甚麼……為甚承認本將主的身份?”
杜衍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羅開先很是平靜的解說道:“本將入宋時,用衛四郎之名,僅為遮蔽世人之眼,以免無謂殺戮。入宋之後,如世昌般疑惑本將身份者,亦有若干。然本將行色匆匆,彼等多半錯身而過,少有人當面開口詢問。世昌你亦無需擔憂,本將非是牽累無辜之人。汴京中傳聞本將縱橫疆場不假,但……若非面對窮兇極惡之徒,本將絕少殺戮之舉,前日處置楊景宗一事,即為明證!”
“世昌謝……謝羅將軍不罪之恩。”杜衍重又站起,抱拳躬身行了一禮。
羅開先皺了皺眉毛,他可不喜歡對方這種名為恭敬有加,實則拉開距離的表現,徑直問道:“世昌之前能在衛四郎面前言辭無忌,在羅開先面前,卻拘謹有加……如此這般,無非顧忌某家身份,唯恐動輒得罪,然否?”
“將軍所言極是……學生不敢。”杜衍甚至不敢回坐,回話時也只是必恭必敬的站著,唯恐有一絲不恭。
雖然對杜衍前後截然相反的表現並不理解,羅開先卻也知道,讓對方如先前一般說話恐怕是難了,稍一沉默,遂說道:“也罷,事起倉促,怪不得世昌你。世昌已知本將身份,本將卻不想抵宋之事傳遍京城,怕是要委屈世昌你於此莊院安住數日……”
杜衍想賭咒發誓自己絕不外傳,好讓對方放自己回城,卻也知道所謂誓言並不能取信於眼前之人,只好略帶遲疑的低聲問道:“不知將軍預留學生到何時?”
“怎麼?擔心變作階下囚?”羅開先眉毛一挑,調侃了這表現前後矛盾的書生一句,隨又說道:“世昌你是本將賓客,留君安住非是囚禁,僅為避免無謂之事。本將預計上元節之後離京返歸河西,於此期間,莊院之內,不限於行……哦,某家侍從曾告知世昌對某這莊院很是好奇,此間若世昌有何疑問,儘可尋某一敘。”
“如此……學生多謝將軍。”杜衍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性命之憂,至於被迫駐留在此,卻也難分禍福。
叫人帶了這杜衍去合適的住處之後,羅開先在這所謂會客室實則書房的房子裡又忙碌了好久,這場突然而來又突兀暫停的會面並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什麼,為靈州招攬人才雖是當務之急,但眼下應付或說處理那石保吉長子聚攏的烏合之眾才是真正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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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