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路上,該叮囑的該提醒的都已經教導給手下人,走在宅院內部的石板路上,羅開先又回想了一遍,沒發現什麼疏漏,他也就懶得再去細想——反正大不了跟宋人打一場一拍兩散,然後他帶著人回靈州準備之後的爭鬥,又能如何?
……
客院被改造的不僅僅是院子中央建了一個望樓,靠近四邊牆還搭起了幾個木製角樓,羅開先尋了一個前門側位的角樓爬了上去。
“將主,可有要務?何須將主親自上來?”裡面值哨計程車兵第一時間問道。
這士兵是個頭髮有些捲曲的混血漢子,身高比羅開先矮不了多少,尤其突出的是手長腿長,放諸後世沒準會是個籃球或排球運動的健將,在這時代卻是最好的弓箭手坯子。
羅開先當然識得自己手下人的面孔,開口便道:“莫要高聲,石勒,外面甚麼情況?”
被喚作石勒的漢子趕忙答道:“將主請看,那邊站的一些人就是來找麻煩的,中間那個穿著綠袍子的就是頭領,剛才俺聽到他自家報名號,好像是甚麼通判……將主,通判與唐時太守比,誰的官大?”
“據我所知,宋國通判多半掌民務,專政事,而唐時太守權力最大時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你說誰大?”眼睛瞄著牆外空場上的動靜,羅開先隨口回道。
他並沒有呵斥手下人隨意插嘴,因為他本就沒把手下親衛當作普通士兵來看待。身邊這個石勒雖是弓手,卻不是悶葫蘆的性子,恰相反,這廝是個多嘴多舌好奇心很重的傢伙,若是沒有回答他,保不準就會問個沒完沒了,奧爾基和安提亞諾兩個都曾評說過。
好在當著主將的面,這個石勒收斂多了,低聲嘟囔道:“原來還不如太守大,是個豆大的小官,剛剛安提亞諾副隊和他說了幾句話,好像臨時有事又回去了,這不,那官只能老老實實在外面等著……”
羅開先向外張望,院牆外熙熙攘攘人群大把,宅院門外圍著一圈人,除了看熱鬧的,中央位置確是正如這石勒所說,自己手下的十幾個戰士把住了門口,穿著綠袍子的通判呆立在他們對面,卻不敢有絲毫妄動,即便他身邊有三五十個跟隨。
他身旁石勒的嘟囔聲再次響起,“那廝怎麼套著一身綠袍子……鬍子那麼稀疏,看著不像男人,莫不是眼下宋人的官都這般模樣……”
羅開先卻是懶得再理會這廝的牢騷,不過看著牆外空場中央的慘綠身影,也是不由在心底暗笑。
……
別人想什麼,穿著綠袍子的何通判這會兒是顧不上的,他只知道住在福貴居這幾個宅院裡面的靈州人做下了好大事情,雖說事不關己,但他這個通判卻是逃不開的。
前夜議事回去的時候就已經很晚,清晨還沒等他梳洗起床,就被幾家勳貴的當家人給堵在了後宅。連他也沒想到,前夜與開國伯丁老商議了半天的事情,鑑於老丁的刻意反對,他自己是沒敢妄為,但是萬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強硬試探,而靈州人的手段更是辛辣得很,沒聲沒語的幾十個探子就被扣押在了宅院內,至今仍然生死不知。
事關幾十條人命,哪怕只是幾家勳貴的僕役,也不是那麼好平息的,相關的主家這會兒生怕自家宅子裡鬧出亂子,推來推去找到了他來出頭。
只是,他這個通判又該去找誰來抹平關隘1?找知州?這滎陽的知州是朝中年老力衰的大學士兼任的,根本任事不管,更何況人根本不在這城裡,而是在東京開封府,再向上的上官轉運使同樣在東京。
偏偏靠近京畿,禁軍廂軍都不是他一個小小通判能夠調動的,即便那幾個勳貴也不敢妄動。
說不得他也是有急智的,馬上派親信騎馬急報東京鴻臚寺,而為了安穩住靈州人,同時也是為了保住幾家勳貴的秘密,只能從衙門裡調幾個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