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該繼續的事情,還是要繼續。
在富有經驗的親兵們運作下,各項事宜更像是流水般的程式化操作,一切都有條不紊。
從山匪窩裡拯救出來的苦命人除了山路過往的行商,就是來自左近的往來路人,分為兩個方向安置再恰當不過——羅開先並不需要他們太多感謝的話語,他亦不可能帶著他們上路。
在分流了拯救出來的人之後,俘虜的山匪和被砍下的山匪頭顱同樣被分成了兩份,留給兩方各自去報功——這類的功勞對羅某人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最後是繳獲的戰利品,因有之前提前收進空間的收穫,羅開先對其餘的已不再感興趣,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他只留下了一百匹馱馬和為數不多的八匹戰馬,餘下絲綢、布匹、金銀財物之類是現成的兩份,被挑選之後的馬匹、驢子還有各類牲畜全部被小李老李兩家均分。
處理利落了這些瑣事之後,太陽已經沒落在山巒之後,昏黃的光線下,李德勝帶著他的人還有部分被救出來的人順著山路向北回銀州,羅開先和李繼衝則帶著餘下的所有人整隊向南去綏州。
殘餘的光芒之下,兩方人馬分道揚鑣的場景如同老電影中的沉默長鏡頭,哦,也不算沉默,還有馬蹄敲擊在凍得堅硬的土地上的奏鳴聲。
三方小會只能說是短短的一瞬,對羅開先來說,更只是一個路途上的插曲,對於老李還有小李來說,究竟是路途上聽了某個狂人的妄想,還是一場改變的開始?
誰知道呢?
第三十四節 魚骨寨
綏州,清晨,羅開先從住屋中走出來,找到一處高坡眺望遠方,東方開始泛白的天空下,冬季特有的霧靄所半遮半掩的,是一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土地。
陌生是因為眼前找不到任何能夠充當印象中座標物的東西,熟悉是因為再次嗅到了那種故鄉獨有的乾燥而且寒冽的空氣。
腦中的知識告訴他,這時代近乎零汙染的空氣,怎能是後世汙濁的煙塵所能比?
不過靈魂深處的悸動卻讓他確認這就是那片他出生的地方,只不過他提早了千年。
眼前陌生的景緻和雜亂的心情充斥了所有,讓羅開先沒了晨練的興趣,營地外面就是他魂牽夢繞的故鄉,他又怎能如同其他人一般沉浸在酣睡之中?
只是很可惜,再沒有求得本地統治者允許的情況下,他這個“外來人”並不能在這種清晨的時候任意而行。所以,他找了一處高高的望樓,把值哨的親兵趕去洗漱,迎著馬上就要噴湧而出的朝陽,自己坐在那裡發起呆來。
……
因為夜晚的山路並不好走,而且……左右已經錯過了預定的行程,也就不必忙於趕路,同時為避免夜晚行軍出現栽斷馬腿這種不值得的損失,所以,羅開先率隊跟著李繼衝的人馬只能緩慢行進,及到抵達綏州,已經是夜晚亥時。
若是按照羅開先的本意,他和他的人會在綏州城池或者軍寨的外圍找一處山崗紮營,不過在抵達綏州之後,李繼衝才告訴他,唐時的老舊縣城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在戰火中徹底損毀,眼下的綏州並沒有城池,也沒有一個巨大的整體營寨,而是二十八個營寨組成的連環式營壘,因為年初宋帝與夏州議定了在銀州建立榷場,樞密院計程車大夫們認為短時內党項人不會有什麼大的舉措,而北部與北遼的交界之地顯然比西部更重要,便把綏州的部分兵力調走了。於是有許多營壘空了下來,羅開先和他的人儘可挑選一座營壘駐紮進去——作為綏州刺史,即便是降將,李繼衝也還是有這個權力的。
不需擔憂安全的問題,又能夠省了重新構建營地的麻煩,何樂而不為?至於李繼衝提供便利更是連人情都算不上,因為空下來的營壘被佔用早有先例,眼下就有兩個營壘被過往的行商使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