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東西他看得懂,卻不明白為什麼,很多東西他覺得無所謂,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告誡那只是自己見識淺薄。
前些日自己沒奈何的答應與羅某人合作,李德明覺得不過是權宜之計,部族統領的自信和軍人的倔強都讓他很難徹底屈服與任何人。那時候的他認為羅某人與宋人沒什麼區別,不過是想玩弄文人那種陰柔的詭計,信奉刀鋒力量的拓拔部從不對外人講什麼仁恕,卻能縱橫四野所向無敵。
但是隨著時間的進展,李德明看到的東西正變得越多,心底積攢的疑問也就越多,原本的打算也就越來越沒有底氣。
這種萬事都看在眼裡,卻始終無法明白根由的感覺讓李德明徹夜難眠。
於是在隊伍拔營出發的這天清晨,李德明找到了羅某人頭上。
“羅將軍,李某有事不明,不知將軍可否解說一二?”走到忙碌的老羅身邊,李德明規規矩矩的雙手抱拳問道。
把臨時想到的事情交代完畢,老羅才有空閒回應李德明,“李將軍有甚不明?不妨說來聽聽,不過羅某沒甚空閒,李將軍最好長話短說。”
“為甚閣下的人如此號令統一?連民夫都是如此悍勇?”老羅的話聽著客氣,然後透著一股不耐煩的味道,李德明就像沒聽到一樣,直截了當的開口發問。
面對這樣的問題,又如何是一兩句話能夠說得清的?這個時候,老羅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解說,於是他簡練的說道:“無他,志同道合,明規矩,令行止,強其身,壯其志,則可。”
老羅這段時間空餘的時候翻了很多李家和程家的藏書,受了點影響,說話一股子文言的簡約風格,確是最簡練和節省時間的,至於聽解說的李德明是否明白,老羅是不在意的。
“唔……”李德明確實有些摸不著頭腦,老羅的話他都明白,但卻沒有具體做法,只能哼哼哈哈的記在心中,然後又問道:“某的將士被俘之後,緣何甘願從你?而且……脫胎換骨?”
老羅的嘴角露出一絲不置可否的表情,從容說道:“李將軍率兵逃離的那一刻,那些將士就知道你把他們拋棄了,某俘虜了他們,卻沒有苛待他們,反而收容了他們,給他們吃好穿好,只是讓他們服從軍令,爭取早日返鄉……脫胎換骨,有何不能?”
是哦,有何不能?
李德明木呆呆的離開,然後問自己。老羅說的很簡單,尤其是後一句直白的簡單明瞭,但是道理放在那裡,他卻知道在自己的治下根本行不通。
因為他本身就是因了党項貴族群力支援和推舉而繼承父親李繼遷的位置的,手中的定難軍高層也都是党項貴族一系,所以軍中很明顯的分成了兩個部分,党項人和其他部族,尤其是漢人之間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
他想要打破,那麼首先就要面對党項貴族們的集體反對。屆時別說能否訂製新策改善局面,他自己的位置甚至性命都難以保證。
而且党項人內部各部落之間同樣矛盾重重,協調統一這些人的意願就是一個費心費力的事情,需要用的時間更是難以把握,此外東方還有趙宋的漢人和北遼的契丹人虎視眈眈,面對這樣的局面,一旦內部稍有亂象,宋國那些虛偽的假道學偽君子真的能夠再繼續壓制將門?北遼的契丹人同樣是草原上的豺狼,聞到血腥味肯定也會蠢蠢欲動!
東方兩塊重石不停擠壓,西方歸義軍還有南方高原上的吐蕃人雖然同樣野心勃勃,卻不過是疥癬之憂,身處這隻人馬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頭大如斗的李德明聽任手下在那些“套袖黨”的敦促下忙碌,給馬匹配置鞍子,捲起睡覺的軟塌毛皮,拔起軍帳的蹶子,把一切打包歸攏……
他本人則是盯著黑壓壓的一個個熱氣球騰空而起,那上面的黑漆表層分明閃耀著朝陽的光輝,前後左右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