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不多時，破舊的暗門被緩緩推開，步出一個十五六大的少年。

白芷逕自落座，拂面的紗巾輕輕揭落‐‐現出一張清靈雋秀的面龐。

&ldo;吃飯。&rdo;她淡聲對少年命令，駕輕就熟地擱置好碗筷。

少年慢騰騰地走上前，執筷的手猶豫了幾番，終是未能落下。他似是有話，欲言又止了許久，最終撂下筷，&ldo;姐，你真的要去王府？&rdo;

女子舀湯的手微微一頓，眼瞼輕黯，默默垂下眉目，&ldo;嗯。&rdo;

靜滯半晌，少年騰地站起來，&ldo;你非要去送死不可麼？！&rdo;

&ldo;我不是去送死。&rdo;平靜地遞了他一碗湯，她螓首略偏，神色淡淡的，&ldo;我是要那些該死的人死。&rdo;

&ldo;你鬥不過他們的！&rdo;他心急如灼，緊握的指節直泛青白，&ldo;難道你忘了白芷姐姐是怎麼死的？&rdo;

&ldo;不試過又怎知一定鬥不過？&rdo;她也似乎有了些不耐，秀美的面龐一片凝肅，&ldo;就是因為白芷，我才更要試一試！&rdo;

迫人的語氣使他生生噤聲‐‐

許是極少見過她這般疾言厲色，少年喉中一扼。唇瓣輕翕，卻終未說出話來。

……

雲水村白家確有一女白芷，然而，卻自然不是這一位。

那場流火，焚了皇城，燃盡汝墳殿，也毀去了大燕國。在最後一刻，兵隊下令屠戮殺盡慕容皇室。她才知道，那個人自始至終，根本就不曾想讓她活著。

數年來的朝暮相處，海約山盟，而今回望，都不過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大燕上萬禁軍將士，宮城無數內婢宮眷，除卻她與小楓倖免苟活，全部灼燼於那場大火之中。

她本想忍恥赧顏地活著，可現實卻不允‐‐那些惡霸地痞欺她孤苦無依，權貴豪商欺她無財無勢，連孩童都可欺她柔弱之力。她流浪民坊，跟過流民同眠共寢，跟過乞丐風餐露野，甚至跟過道旁的流浪狗爭搶吃食……昔日萬人之上的公主，如今卻不過一個令人鄙夷的棄女流民。

直至遇見白氏父女‐‐

可是不曾想，他們卻死了。為了救她，死在那些禽獸惡棍的手中。

當她得知白芷為了掩蓋她的行蹤，而被那些對她見色起意的豪強拖走時，已經太晚了。她匆匆趕過去，見到的只是她被摧殘致死的屍首。那個善良美好的農家女子面目全非，遍身血跡，任她搖喊卻絲毫不動，截然不復她印象中素麗姣好的樣子。

上萬人命，家國之仇，外加百家父救命的恩情‐‐胸臆孕育的火苗日盛一日，她想報仇，卻完全無從著手。而今的那個人榮登九五，身份低賤的平民根本無法靠近。許是峰迴路轉，她偶然得知敬北王府擇選舞姬。然而王府對身份的核查嚴苛無比。不得不李代桃僵，藉以白芷之名，進而逐步籌謀。

慕容楓自然不懂。

數年前母家敗落，戍守皇陵，可謂見慣了那些崇高踩低世態炎涼。而今家國兩破，他只願唯有的生者好好活著，別無他求。

……

僵滯了良久，慕容楓眼眶微微紅了，霍地起身，&ldo;你不要去，我去！&rdo;

冷冷的話音釘住他的腳步，&ldo;站住！&rdo;

僵冷的氣氛愈來愈濃，慕容素終於抬起了頭，話音如百尺寒冰堅冷，&ldo;你若敢邁出這房間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