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也曾是刺殺過武三思的死士,可是他和秦少游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他是個受過士族教育的人,在那種高門大宅中的教育裡,固然也有冷酷和無情,可是同樣,也有情懷。
什麼是情懷,情懷就是他難以想象,一群從前安分的百姓,突然會變的暴戾,突然會成為一群惡徒。
而如今,他似乎還存著理智,只是小心翼翼的看著秦少游,希望這時候,秦少游和自己一樣,同樣的保持著理智。
“殿下。”方靜已經躍躍欲試。
秦少游擺擺手,他輕輕夾了馬腹,戰馬徐徐前行。
數十個護衛見狀,紛紛尾隨。
秦少游開始策馬奔騰,朝著亂民的方向。
方靜不禁想要制止,可是想到,亂民絕無可能會有牛角弓時,卻還是忍住。人是快不過馬的,更何況,殿下身邊還有一隊最精銳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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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颳在秦少游的臉上,秦少游不為所動,當他在亂民前兩百步外停下的時候,他終於看清了這些青黃不接的面孔,他們的面目中,有遲疑,有疑惑,有獰然和憤慨,也有不安。
身邊的護衛,紛紛從他們的腰畔間抽刀,雖然距離兩百步,是絕對的安全,即便有亂民想要造次,也有足夠的時間策馬轉圜,可是他們依然有些緊張。
秦少游目光清澈,他抬起眸子,良久,他徐徐喊道:“你們受了什麼委屈,本王一概不知,本王是秦少游,今日……在這裡也無法接受署理你們的冤屈,本王奉旨鎮河南府,這河南府的一草一木,就都在本王轄制之內,而你們……想要做什麼?想要謀反?謀反是大罪,但凡觸犯天條,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人群開始熙熙攘攘的向後退縮一些,他們有些害怕了。
不過也只是稍稍退後而已。
方才的熱情,終究還是沒有過去,地方官府的縱容,洛陽城內守軍的漠視,已經然他們鼓足了勇氣,人總是希望,自己能夠一勞永逸,都到了這個份上,當他們得知自己有了毀天滅地的力量,又怎麼肯輕易後退呢。
秦少游冷笑,他洞察到了他們的貪婪,旋即厲聲道:“道理,本王已經言盡,一炷香,只給你們一炷香,是乖乖的做一隻溫順的綿羊,還是選擇去做草木,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一炷香之後,這裡若是還有人駐留不散,你們便是想做綿羊,想做牛馬,也不可得了。”
他策馬,轉過馬身,飛馬而去。
噠噠噠……噠噠噠……
秦少游回到了自己的隊伍之中。
王據已經緊張到了極點,雖然相隔太遠,聽不清秦少游說的是什麼,可是他非常清楚,秦少游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他希望這些百姓能夠恢復理智,不求能夠皆大歡喜,但求……
這時候,不等王據的思緒飄回來,秦少游已是道:“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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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彷彿一下子經歷了恆古一般。
亂民們有些緊張,有人生出了退意,可是他們看向周遭的人,更多的人留在了原地,方才的一切,已經燃起了他們的貪念,這個念頭已經開啟,彷彿就難以收回去了。
他們就這麼虛耗著,任由那時間過去,他們的腳就像是生了釘子,而這時候,更多人只有一個念頭,孟津就在眼前,孟津就在眼前,孟津……就在眼前……那裡是黃金的國度,那裡有自己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