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的一番苦口婆心,並未能使何虎成回心轉意。說的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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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老頭的陰影之下,何虎成覺得自己將永無出頭之日,如果哄不轉或者扳不倒這個老頭,自己在牧場就休想有安省日子過。於是,為了投其所好,何虎成不知從哪裡淘換來一隻半大的細腰獵狗,那畜生通體油亮油亮,裹著一身黑緞子似的,一雙吊眼靈動有神,老頭兒酷愛打獵,見了獵狗,兩眼頓時亮閃閃的,他把指頭塞到嘴角打一個唿哨,將帽子飛盤似的甩向半空,獵犬彈簧一樣噌地就躥了出去,四條又細又長的腿,幾乎與身體呈一條直線,一口就叼住了帽簷,老頭兒興奮地把皮褲拍得啪啪作響,何虎成看在眼裡喜在心頭,趕緊湊上去,和顏悅色地說:“這是孝敬您的,場長。”
“孝敬我?”那雙鷹眼犀利無比。
“晚輩的一點點心意。”
卻不料,老頭兒臉色一沉說:“嗯!狗倒是條好狗,就怕喂不熟了。”不等何虎成再說什麼,老頭便拂袖而去。何虎成被晾在一旁,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
在罷免阿勒騰別克這件事上,何虎成那點花花腸子,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老謀深算的葉爾哈雷。正是因為這件事,才有了老頭後來的一番評價。
其實,一口咬住阿勒騰別克不撒嘴,何虎成的用意有三,其一,無非是出出心中的惡氣;其二,為了扳倒葉爾哈雷這棵大樹做準備,他深知以自己目前勢單力薄,還不具備把這棵大樹連根拔起的實力,所以必須先要動手砍枝掰杈;再一點尤為重要,那就是給葉森別克專員一個交待。
記得每一次見面,葉專員都閃爍其辭地提及霍牧,只要一提起跟阿斯哈爾過往甚密的幾個人,專員紅潤的臉上常常會透出一絲恐慌與不安,這讓何虎成甚是疑惑,他不明白其中原委,也不敢多問,但還是憑著敏銳的嗅覺,照著葉森別克不可言傳的意思,不折不扣地去做了。
慶幸之餘,何虎成也著實為自己在抗災保畜中手忙腳亂的舉動深感懊悔,憑心而論,他並非有意延誤調集糧草給牧業一隊,從而故意刁難阿勒騰別克。那頭輕那頭重,他還是掂量的出來的。其實整治阿勒騰別克,對於大權在握的他來說,只不過是摟草打兔子……捎帶的事。只因為當時全線告急,他只不過是將儲備的糧草,先給了別的牧業隊而已。誰能因為這事,說自己一個不字呢。不曾想,天意無常,行署調撥的糧草,被風雪阻隔在了半路。不怨天不怨地,誰讓你阿勒騰別克攤上了這種倒黴事呢。
幸虧老爺子臨危出謀劃策,這才解救了瀕臨滅頂的畜群,要不自己怕是也要受到牽連。他可不想三板斧還沒掄完,就結結實實摔個馬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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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隱沒在了山後面,天也立刻黑了下來,不知不覺間,馬兒已來到了大坂,何虎成勒住馬韁,俯瞰著整個霍牧草原,忽然有了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第五章(11)
天空灰濛濛一片,像一塊汙漬斑斑的尿褯子,憋得人透不過氣來。昔日長滿野酸棗的山坡全不見了蹤影,挺拔峻秀的山體,在人類貪婪的掘挖下已是一片狼藉。隨著不遠處悶雷般的炮聲,腳下的土地在瑟瑟抖動。
薅去雜亂的茅草,在墳頭培上些新土,郭明達從挎包裡掏出一瓶從霍牧帶來的奶酒,倒進丫丫遞過來的瓷碗裡,然後恭恭敬敬地跪下,把酒碗擺在石片搭成的供桌上,大姨早在供桌上擺好幾樣水果和點心。忙完了這些,幾個人齊齊俯下身去連磕三個響頭。
大姨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嘴裡唸唸有詞:“爹呀,媽呀,這回你們該高興了吧,石頭回來了,來給二老上香來了,你們就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