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為命運不公,造化弄人而感嘆的時候,謝懷恩也遇到了人生裡最重要的一道焦雷,被炸得外焦裡嫩,血肉模糊。
這事要從幾天前高茗欣趕赴樂平的那一天說起。遠在長安逍遙的謝公子,一連線到十一道金牌,稱影帝思孫心切臥病在床,催他迅速返回影都。
當然,所有的金牌全部給謝大公子拿來當成牌九,閒得無聊時拿出來搓上一把。
爺爺的身體棒得可以上山打虎,扔到靈崖峰後的寒潭裡浸上個三天三夜都不會打一個噴嚏,思孫心切,臥病在床,騙鬼去吧!
“少爺~”清風匆匆地從門外,手裡拿著第十二快金牌:“世事無常,畢竟老爺子都七十八歲高齡了,歲月不饒人啊!萬一……老爺子真要有什麼三長兩短,到時後悔可就晚了!不管是真是假,咱們還是先回去一趟,到時沒事再出來也不遲啊……”
一直面無表情的謝懷恩,在聽到“歲月不饒人”這五個字的時候,忽地動容了,於是做出了一個影響了他一生的決定:回影都。
而當清風滿懷深情,義正言辭地對著謝大公子曉以大義的時候,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因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十天之後,謝懷恩把他領到影都的磨坊裡,指著那隻生龍活虎,龍精虎猛的驢子,意味深長地對他說:“清風啊,人生無常,這頭驢畢竟已有五歲高齡,歲月不饒人啊!萬一……咱們以後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饅頭了。所以,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就請你暫時代替它工作一段時間吧!”
於是,影都少主的貼身書僮,搖身一變,化身拉磨人,套著驢套,耷拉著腦袋,眼含熱淚,繞著磨子做軸心運動的時候,才終於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人!生!無!常!”
紀小蠻慢條斯理地搬了快石頭墊高腳,攀著窗沿,瞧著磨坊裡那頭揮汗如雨,以袖抹著汗與淚的代驢,低聲讚歎:“殺人不見血,謝懷恩這小子真是變態得可以。嘖嘖嘖,可憐!”
“不許你汙辱我們公子!”清風耳尖,抹了一把淚,直著嗓子嚷:“滾開,不用你在這裡假惺惺。”
嗚嗚,要不是因為有她這個討厭鬼突然出現,他怎麼可能被公子罰?居然還敢假惺惺地借關心之名,行諷刺之實。
“好吧,”紀小蠻笑嘻嘻地從石頭上跳下來,把聲音壓低,透著一絲委屈:“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影都的每一個人都不喜歡我,我,我還是走好了……”
“喂!”清風忙叫住她:“你回來!”
奇怪,明明知道她很狡詐,每當她裝可憐的時候他都會倒大黴,可每次聽到從那個活力四射的身體裡傳出可憐兮兮的聲音,他就忍不住心軟。
“幹嘛?”紀小蠻撅著唇,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顆頭。
“除了我和少爺,還有誰敢欺侮你?”清風氣咻咻地問:“把他叫來,我幫你教訓他!”
“真的?”紀小蠻眼睛一亮。
看著她瞬間變得清亮有神的眼睛,清風忽地打了寒顫,湧出不好的預感。可剛剛出口的話,可不能立刻收回,只得把眼一閉,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用力點了點頭。
“柳青兒,”紀小蠻再也不理他,輕盈地自石塊上一躍而下,聲音嘹亮,透著得意與自豪:“聽到沒有?你輸了,快給我!”
“喂,你回來~”
什麼啊,墜兒姑娘拿他來打賭嗎?賭什麼?
“清風~”柳青兒柳眉倒豎,怦地一腳踢開磨坊的門,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姑奶奶來了,你有本事教訓給我看看?”
“柳姑娘~”清風嚇得眨巴著眼睛。
欺侮墜兒的人,是她?
“喂喂喂,”紀小蠻拉了拉她的衣角,手心向上,唇邊綻著愉悅的微笑:“先給錢,再慢慢卸磨殺驢也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