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得給我寄紐西蘭的零食回來……”
他拍了拍我的腦袋,雙手抱拳,擠眉弄眼道:“後會有期。”
車開的時候我拼命揮手,他開啟窗戶伸出頭:“我會給你寄紐西蘭的零食的。”
我含淚用力點頭:“要寄最貴最好吃的,還有,我們要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他笑著大叫:“好。”
我記得回家的路上在巷口遇到江辰,他背對著站在他家的總電錶面前,用一把螺絲刀在挑著電線,汗浸透了他的白T恤後背,棉布軟軟地貼在他背上,隱隱透出膚色。
我忍不住好奇問他:“你在幹嘛?”
他回過頭來,愣一愣才說:“你哭了?”
我揉一揉眼睛,說:“吳柏松走了。”
他哦了一聲,淡淡地說我知道,然後又回過頭去挑那些紅黃白綠的電線。
我又問他:“你到底在幹嘛?”
江辰突然把螺絲刀往牛仔褲口袋一塞,沒好氣地說:“數電線,不行嗎?”
我被他這麼一兇,有點發噱,吶吶地說:“行啊,只是我還以為你在修保險絲之類的。”
他臉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才低聲說了句:“我是神經病。”然後轉身回了家。
我替他把大開的電錶門合上,其實我也覺得他數電線的行為有點像神經病……
第十四章
“陳小希,你不覺得讓客人杵在門口是很不禮貌的事嗎?”吳柏松敲一敲敞開的鐵門,發出哐哐的聲音。
我側了身讓他進門,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衝我笑,我還在沉浸在回憶和震驚中拔不出來,眼睛眨眨眨眨,他還是在那兒。
我定定地看著他,視線從他的海藍條紋Polo衫移到他的耐克球鞋,再移回他那十七八歲般青春永葆的臉上,蘇銳真該跟他好好學學保養。
他突然從兜裡掏出什麼東西,握成拳伸到我面前:“欠你的紐西蘭零食。”
我將信將疑地攤開掌心,他把拳頭移到我掌心上方,鬆開,落下一包綠色包裝的長條糖果,那包裝,那氣魄,那是相當的國際型糖果——綠箭口香糖。
他還是看著我笑,我撇開頭,突然就有一股想流淚的衝動,我真的不是想要矯情,只是那是我年少時對我最好的朋友,他突然就這麼不見了,又突然就這麼出現了,好像他沒錯過我的人生似的。
而且他看上去還是那麼年輕,時間捨不得劃過他面板卻對著我的面板千刀萬剮,我能不難過麼?我能不哭麼?
吳柏松愣了一下,著急道:“你哭什麼呀?”
我跺著腳朝他吼:“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我跟男朋友吵架的時候找不到你,我失戀時找不到你,我失業時找不到你,我肚子餓的時候也找不到你……”
他笑著看我大吼大叫,拉我在沙發上坐下:“我說你冷靜一點,我又不是你的陳世美,你這麼哭影響不好。”
我含淚瞪他,我這麼梨花帶淚,我這麼楚楚可憐,我那是在祭奠我失去的青春歲月,在為我們撲朔迷離的友情哭墳,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後來我們盤腿癱坐在沙發前的地板上,喝著涼白開講著我們的過往。
吳柏松說:“到了紐西蘭半個月後,好不容易一切都安定下來時,我爸卻打電話來說他的公司宣佈破產了。”
我沒有破產過,我家的財力也沒有資格宣佈破產,頂多只能宣佈沒錢,所以我不能理解此事的嚴重性,又不想顯得無知,只好很同情很哀傷地說:“呀!怎麼會呢……”
天地可鑑,我這話是委婉的安慰,是悲天憫人的感嘆,但吳柏松卻詳細地跟我解釋起了他爸怎麼誤信小人,怎麼經營不利,怎麼資金調轉不過來,直把我說得雙眼無神、表情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