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外面的太陽很好,等我收拾完了這些和你一起出去曬曬太陽?”
逝去的既已不能追悔,現在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邊,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
“也好。”對上她的眼,楚雲樵淡笑了。
迅速地處理好手上的東西,許若楠把另一邊的輪椅推到床邊。慢慢地扶著他起來,挪上輪椅。饒是小心了又小心,楚雲樵的身體在離開床沿的那一剎那,還是禁不住狠狠搖晃了下。
“會不會太辛苦?”許若楠猶疑著。
“我沒事,我想去曬太陽。”楚雲樵輕輕握了一下輪椅扶手上的那隻小手,眼裡滿是期待。
“那好吧……”細心地給他披上件厚呢絨的外套,再在他的腿上蓋上一層絨毯。
“雲樵,你的鞋呢?”許若楠的眼睛在病床下搜尋了半天,除了一雙拖鞋,硬是沒看到他的鞋。
“就穿……那雙拖鞋吧。”楚雲樵的聲音明顯滯了下。
“那怎麼行?寒從腳下起。別看外面太陽大,這秋天的寒氣重著呢。還是穿你自己的鞋好,護得周全些……哦,在這兒。”許若楠終於在一個角落上看到楚雲樵的那雙“”。
“我給你穿上……”捧起楚雲樵的右腳,輕輕往那隻鞋上套。可試了幾次,硬是套不上。
這明明是他常穿的那雙鞋啊!怎麼會小?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閃過。她迅速放下手中的鞋,一把扯掉他腳上的那隻襪子。
比起嶙峋支骨的手,許若楠手上的這隻腳完全不像同一個人的。它是那樣的“胖”,“胖”得幾近透明,“胖”得已看不見腳弓、腳踝。
許若楠顫抖著放下這隻腳,倏地拉起楚雲樵的右腿褲管。那裡,同樣“胖”得驚人……
許若楠顫抖著手,輕輕地在那條“胖”腿上按了下。立即,那幾近透明的腿上便是一處深深的凹陷。
許若楠再扯下左腳的襪子,拉起左腿的褲管。
那裡,和右邊的並無二樣。
“雲樵,你的腳,怎麼腫成了……這樣?”許若楠捧著他的兩隻腳,聲音劇烈地顫抖。
“沒事。只是……躺久了……”楚雲樵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些,“不要擔心。”
“男怕‘穿靴’,女怕‘戴帽’。”頭腦中倏忽間閃過這句古老的諺語,心中的惶恐瞬間加深。
難道,生命之於一個人,真的是那麼地脆弱?
那個午後,終是沒有推他出去曬太陽。重新扶他躺**後,便忍不住去找了曾濤。
“你告訴我實話,雲樵他是不是……”後面的話囁嚅了半天,還是沒敢問出口。
曾濤推開面前的一堆資料,神情凝重:“他的情況……的確很糟……”
“我剛剛才發現,他的腿……腫得很厲害……”許若楠一把捂住自己的臉,淚水順著指縫往下流:“曾濤,我好怕……”
“若楠,我們,還沒有完全絕望,先不要哭。”曾濤走到許若楠的身邊,輕輕拍拍她的肩。“雲樵最不願意看到你哭……”
許若楠的身子狠狠一顫:“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是不是?”沒有放開捂臉的手,聲音從指縫中壓抑地傳來。
“是。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刻意隱瞞他。”
“是的,你們沒有刻意隱瞞他。你們只是……刻意隱瞞了我!”忽地放開自己的手,許若楠的眼睛通紅,眼底有隱忍的怒氣。
“我記得,你說只要勸他做了手術就會沒事;你說他發現得早,問題不大,你說……曾濤,你為什麼要騙我?”
“若楠,我沒有騙你。我只是,沒有對你說完……我沒有對你說,因為他的心臟,他很可能挺不過手術;即使挺過去,後面也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