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記得很清楚。他認為跟老爺子的這種恩怨,都是因為小湄引起來的,所以老爺子活著的時候,他跟小湄見了面都不說話,老爺子去世以後,他跟小湄就更沒什麼來往了。有的時候,哥兒倆在大街上走個對臉,都不帶打一聲招呼的。
那年,小湄騎車上班,讓汽車給撞了,車禍現場慘不忍睹,腳踏車的兩個軲轆被軋癟了,當時人們以為小湄必死無疑,急救車把小湄送到醫院搶救。馮爺得到信兒,騎著車趕到醫院,看了小湄的慘樣兒,轉身到錢家報信兒。
那會兒老爺子還活著,知道小湄出了車禍,急得老淚縱橫,大江正好在旁邊,老爺子讓大江趕快去醫院。大江把臉一沉說還要去學校上課。氣得馮爺恨不能上去抽他倆嘴巴。後來老爺子發了怒,他怕老爺子被氣出個好歹來,耷拉著臉出了家門,說是去醫院看小湄,他卻拐了個彎兒,找朋友下飯館喝酒去了。從這件事上,您就能看出他跟小湄兄妹之間的情感如何了。
您想兄妹倆的心隔得這麼遠。這會兒,大江得知老爺子生前揹著他和兩個姐姐,私下給小湄留下不少藏畫兒,他能不妒火中燒嗎?
他是搞書畫鑑定的,當然知道名畫兒的價值,一幅齊白石就賣了一百二十萬,不知小湄手裡還有誰的畫兒?他知道老爺子搞了一輩子書畫收藏,一般畫家的畫兒他不收,只收大名頭畫家的畫兒。老爺子到底給了小湄多少幅畫兒?肯定不是一幅!既然這些畫兒是老爺子的,那麼作為遺產,他和他大哥還有兩個姐姐應該都有份兒。憑什麼只便宜了小湄一個人?
他越想心裡越有氣。夫人婉茹見他擰著眉毛,坐在那兒發愣,湊了過去,衝他撇了撇嘴道:“是不是又想你爸爸的那幅畫兒了?總坐在那兒發呆有什麼用?你去諮詢一下律師,看看咱們能不能把它要回來?真要不回來就算了。”
婉茹的父母是上海人。她不到十歲,跟父母支援北京紡織業的發展,一起從上海來到北京。她父母都在當時的國棉二廠當工人。婉茹跟錢大江都屬於“老三屆”,高中沒畢業,便趕上了知青“上山下鄉”那一撥兒,到東北農村插隊,跟錢大江在一個村,倆人在那兒相愛,後來錢大江被選為工農兵學員,到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學上學。
錢大江在上學期間,又愛上了一個杭州姑娘,這個姑娘相貌出眾,性格也比婉茹溫柔。錢大江本想回到北京,就可以把婉茹給甩了,他這邊跟那位杭州姑娘愛得死去活來,那邊給婉茹寫了一封休書,謊稱自己得了重病,讓婉茹重新選擇。
沒想到婉茹非常痴情,錢大江在信裡不說有病還好,一說有病,反倒更加喚起婉茹對他的憐愛之心。錢大江沒了招兒,只好採取緩兵之計,改口說父親給他又找了一個姑娘,他正在考慮之中,由於他大學畢業以後,不知要分配到何處,所以勸她長痛不如短痛,乾脆就此分手,一刀兩斷。婉茹接到信悲傷不已。
錢大江等了兩三個月沒見婉茹回信,以為倆人的關係真的斷了,居然跟那位杭州姑娘上了床,沒想到他這兒生米已做成了熟飯,婉茹殺回了北京。巧的是婉茹坐火車到北京,拎著大行李直奔錢大江家,走到衚衕口兒,正好撞上錢大江跟那位杭州姑娘在路燈底下依偎著親暱。婉茹扔下行李,便衝過去跟那位杭州姑娘廝打起來。錢大江的所有謊言被當場揭穿。那位杭州姑娘羞辱難當,差點兒沒投河自盡。婉茹也覺得委屈,她在農村已經對錢大江以身相許,還為他打過胎。
後來錢大江的這種進退兩難的窘迫之境,還是讓小湄出面解的圍。小湄一面勸慰那位杭州姑娘,陪她遛公園,逛商場,儘快撫平心靈創傷,忘掉她哥哥,重新振奮精神。另一面又在婉茹面前說她哥哥的好話,讓婉茹原諒錢大江。經過小湄的一番苦心,風波總算平息,事情�